考察完了這一片,一行人又轉移到了另外一片。一個上午,走了不少地方。其中大部分都是之前看了又看的,這次是趁著要回城的功夫,最後確認一遍。
等到回到鄉間暫住之處已經頗晚了。
此處沒有奴僕,只有兩三個鄉間婦人,臨時僱傭來給徐功曹這些人做飯、洗衣服、打掃房子什麼的。
這兩三婦人並不是奴婢,自然也不會如奴婢一樣侍奉人。小僮僕知道指望不上他們,趕緊換了一身乾淨衣裳,就上前給自家公子換衣。好在這裡的婦人雖然不會侍奉人,這些日子也懂得了些事,提前燒了許多熱水,這會兒也知道打來。
小僮僕換了衣裳出來,但見自家公子已經解了斗笠和蓑衣,只在廊下站著,連忙道:「公子,可要沐浴?」
這年輕公子看著不過二十多,露出蓑衣里的一身青衫來,本看著外面連綿不絕的雨絲出神。被小僮僕打擾了也不說什麼,只是垂下眼睛,「嗯…」
斗笠、蓑衣十分沉重,但以雨具來說有點也是有的,那就是保護地十分到位,凡是能防護的地方都比較乾爽。這年輕公子只有青衫下擺底下一片沾濕了,還拖了一些泥水,顯得有些狼狽。
提熱水來的婦人今歲也三十出頭了,孩子有三個,因為丈夫死的早,家計艱難。平日有什麼賺錢的活計,總是爭搶著做!所以一說縣城貴人要雇做工婦人,立刻就來了。
此時一眼瞥見這年輕公子,一下就臉紅了。
按理來說不該的,鄉野婦人不同於城中養在閨閣的女郎,沒嫁人之前也出門勞作,嫁人之後更沒有什麼忌諱…她又是個寡婦,寡婦門前是非多,有時還有人上來占便宜。她生性潑辣,那些渾人鬧事她都能臉不紅心不跳地擋回去,何況現在只是瞧了一個年輕郎君一眼?
手忙腳慌地退了出去,另外兩個做事的婦人也剛剛給徐功曹和其他人送熱水,一眼看到她心神不寧。當即笑道:「寧,那顏郎君真是一位君子啊!」
婦人支支吾吾不說話,另兩個婦人也不過過分——她們自己也是差不多的,大哥就不說二哥了。
她們都是鄉野婦人,平素見識不多,最遠也就是去過縣城。平素打交道的男子有限,然而哪怕是其中最優秀的,也無法與這位顏姓年輕郎君相比。
琅玡郡屬齊地,此地文風昌盛,即使是鄉間人也能在日常勞作之餘唱《詩經》,詠楚辭。
詩經楚辭中常常詠唱君子,這些君子和她們生活中所見的男子完全是不一樣的——生活中的男子多是農家漢,皮膚黝黑、粗枝大葉、粗大著嗓門,永遠也學不會溫文有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