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弘羊是知道陳嫣的飲食習慣的,她吃東西精細,但其實對於食材本身並沒有太多的高低貴賤之分,只要新鮮、處理得當就好。不存在某種食材便宜,她就不用,某種食材昂貴,她就像不要錢一樣用。
這早飯他也吃過了,味道很好,但仔細品味食材,竟都是一些尋常東西。他既然喜歡,引進財務司的食堂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他自己雖然貴為財務司一把手,身價不菲,但因為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且時常加班的關係,大多也是在食堂解決吃飯問題的——這也算是在為自己謀福利吧。
兩人一邊像吃點心一樣吃飯,一邊也聊些日常瑣事。陳嫣都離開不夜縣小半年了,那邊的事情雖然會通過信件報告過來,但信件肯定都是精簡整理過的,不可能做到事無巨細。這個時候桑弘羊來了,自然有的說。
桑弘羊說著這小半年不夜縣發生的種種,說完一事之後看了看陳嫣,仿佛不經意一樣道:「阿嫣你在東莞縣可有什麼見識?總不至於每日都是些瑣碎罷?若真是如此,你早該回不夜了…你雖呆的住,可那是在家。」
兩人都知道,陳嫣定義中的家只有兩個地方,一個是長安那邊親人在的地方,另一個就是不夜縣了。長安回不去,桑弘羊所說的『家』指的只能是不夜縣。顯然,東莞縣留不住陳嫣。
所謂得到阿宅,那是宅在自己家,沒聽說能宅在某個旅遊區酒店的。
陳嫣怔了怔,她本能不想和桑弘羊說起這些,這沒必要和他說。所以只是搖了搖頭:「在這邊確實遇到了一些事…讓我留了下來,對了你方才說交通號和海運號有些事與我說?」
陳嫣轉移話題轉移的很生硬,桑弘羊當然也看得出來這一點——不過陳嫣也沒有要瞞過他的意思。這其實就是一個明示,她在告訴他,是的,的確有一些事情發生了,不過她不太想和桑弘羊說這件事。
以他們兩人的關係,是不會出現欺騙這種行為的。真的遇到不能說、不願意說的事情,直截了當地告訴對方自己要隱瞞——就像現在這樣。
桑弘羊的心不斷下沉,他知道他原本只是猜測的那個念頭恐怕又真了一分。
如果陳嫣能夠坦坦蕩蕩地說明自己在東莞縣遇到了什麼人什麼事,以至於改變主意,決定留在這裡過冬。那樣桑弘羊反而輕鬆了,因為那意味著之前一路上的胡思亂想真的只是胡思亂想而已。
甚至桑弘羊忍不住想…哪怕陳嫣直接說自己在東莞縣遇到了一個令她動心的男子,這樣都不會更糟了!
因為她能夠對他說出來,這本身就意味著對方的位置沒有高到影響到他們。雖然這也夠讓人不快的了,但還沒有不快到不能容忍的程度…至少桑弘羊做過這方面的準備。
但現在,似乎事情滑落到了最壞的一種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