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裡有著這樣那樣的猜測,卻始終只是猜測,他甚至無心去平津侯府『討個說法』,畢竟是他們先提出了退婚。因為那個時候他的精力全放在了顏異身上,其他的事情只能全都靠後。
顏異看起來很鎮定,與當時匯聚在長安的名士大儒交流,偶爾參加認識的師兄弟舉行的文會。還有朝廷政務上,他也盡心竭力,表現很好,大家都覺得這個出身很好的年輕人將來坐上『三公九卿』的位置只是時間問題。
這不會讓他等多久的。
正是這種鎮定,分明讓顏守感受到了某種可怕的力量。
於是,沒有一點兒徵兆的,顏異在某一天的早晨,提交了辭官的書函。說到理由,是來到長安之後與諸位學問精深者交流,才覺得自身的不夠!而且,他發現相比起做官,他可能對鑽研學問更有興趣。
這才是他一生的追求…
這個理由拿出來,是找不出漏洞的。這個時候的學術大佬可以投身官場,官場上封侯拜相的,往往也能講學。如果說,某個官員忽然覺得整日案牘勞形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想要辭官做學問去,這實在是太正常的。
劉徹是很欣賞顏異的,覺得他很有希望成為儒生領袖,在未來成為幫助自己管理百官的好幫手——這個期待可不是普通的期待,這是對丞相預備役才有的!
顏異本人的才華不用多說,他是復聖顏回嫡傳,從小就享受了很好的教育資源,本人也極為聰明。難得的是,擁有這樣的條件,他本身卻是個極其務實的人,完全沒有此時儒家在實務上的虛弱…他出仕是從小小亭長開始,這就很能說明問題了!
或許有人比他更務實,也或許有人比他更聰明,畢竟茫茫大地上人太多了,天賦異稟者,只要去找,總是會有的。
但是,他兩者兼而有之的同時,還具有很好的出身。他這個出身,天然就是要做儒門領袖的——這個時候黃老已經是昨日黃花了,劉徹雖然還沒有正大光明地喊出『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對儒家的偏重卻已經是明擺著的了。
所以劉徹是真的挽留了顏異的,但顏異去意已決,堅決辭官。
既然做到了這個地步,也就沒什麼好說的了,賜下了一下東西,鼓勵這位儒門君子好好向學,然後就批准了他的辭官請求——說到底,丞相預備役真就只是個預備役而已!別說是預備役,就算是真丞相對於劉徹來說又算得了什麼呢?
在他手上已經走馬燈一樣換了好幾個丞相了!而未來,他只會越換越多!
顏產見證了顏異辭官,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麼!這意味著顏異個人奮鬥這些年,從亭長做起,全都付諸了流水。雖然說,將來不是不能重新出山,之前積累的資歷也是有價值的,但他有預感,不會有什麼再出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