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桑弘羊都有一些循循善誘的意思來。
「阿嫣曾與我論及此事,她有一說,我深以為然——『所謂情,本就不可持久!曾經春日裡『投之以木瓜,報之以瓊琚』的情.人,就算是結成夫妻,又能一直如前嗎?不是變心,而是成為父母兄弟一樣的親情。若想要持久,只有一個法子,那就是不圓滿,讓人心心念念許多年,在心裡始終是當年的樣子…至於其中一個英年早逝,那更是壞事,本來只能懷念十年的,可能要記二十年、三十年、一輩子!』」
「這樣…你還要去做什麼嗎?」當時的桑弘羊笑的漫不經心,似乎已經篤定王溫舒會做出怎樣的選擇。
不管心裡有著怎樣的掙扎,事情確實如桑弘羊所料,王溫舒沒有去臨沂。
但考量利弊得失的時候能夠控制住心中的情緒,不代表真的見到真人的時候還能保持冷靜。『顏異』這個名字不知道在王溫舒的腦子裡過過多少次來,每多想一次,就是一次的憤懣、厭惡、仇恨不得排遣。
於是看到顏異的時候,他的身體就完全託管給來本能!
這樣說起來,陳嫣說他是瘋了倒也沒錯!所謂瘋子,不也是無法控制住自己,身體交給了混沌的本能麼!
王溫舒一邊極端厭惡著顏異,或者說的更直白一點兒,他是既厭惡又嫉妒。另一邊,他又無法控制地去注意對方——並不是別的,他就是想知道陳嫣最終愛上的男子是什麼樣子。
其實知不知道這件事對於他來說根本沒有任何不同,知道了顏異是什麼樣的人又怎樣呢?難道他能變成顏異?事實上,就算是變成顏異,恐怕也沒用來!
但人性大多數時候就是一點兒不理智,他就是想知道對方是什麼樣的人。想要確定自己輸對方哪裡來…即使這一點兒意義也沒有。
而最終他能得出的結論也不過是——果然是和他完全不同的人。
他出身卑賤,而對方是復聖之後、名門望族。他秉性剛強,喜歡耍狠鬥氣,而對方謙謙君子,行事可以說是溫潤柔和。他小時候窮怕來,現在最愛漫天花錢享受,吃穿住行無一不要最精最好的,堪稱金碧輝煌。而對方呢,至少現在看來沒有這種喜好,穿淺色衣衫,磊落非常。
他像是礦石百鍊之後成金,而對方則是剖開石頭取出的玉石,一點一點打磨出溫潤的光澤。
王溫舒不服!!
當他能夠以第三者的角度去評價顏異這個人,他也得承認,這是一個很優秀的人。這幾乎不用質疑,如果連這一條都質疑,就得想想陳嫣當初是不是瞎了眼來,竟然會愛上對方。
但優秀歸優秀,卻不能讓王溫舒心服口服…憑什麼是他呢?
如果真的是他連觸及都不能的人物也就罷了,偏偏不是…至少他真覺得不是,這讓他怎麼服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