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莘再次頷首,蔥白纖指再度划動,朗朗弦音配著悠揚笛音,一派雲海蒼茫,氣勢磅礴的邊塞蒼涼景象躍上眼前,如大漠朔風,如虎嘯狼嗥……哀婉淒涼又雄渾悲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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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老夫人身披狐裘大氅,手抱鎏金鏤空手爐,靜坐在福壽堂西窗口,窗牖大敞,刺骨寒風絲絲縷縷滲入進室,饒是室內地龍燒得正旺,火紅的炭爐燃燒的熊熊炙熱,仍抵不過那片刻的凜冽寒風,福壽堂溫度很快降了下來。
張媼上前輕輕閡上幾爿窗牖,留有一爿給魏老夫人眺望天際遙遠的明月。
西院絲絲縷縷的絲竹聲,聲聲入耳……
“關山月”,魏老夫人再是熟悉不過,魏郇十四歲親眼目睹自己父母長兄血腥慘死,失恃失怙後,堂頹心傷,總寄情於用排笛吹奏‘關山月’以紓解情緒。
自他再度崛立起來後,他便再也沒在碰過排笛,人生里所有的色彩都被他逐一抹去,只留有一腔復仇雪恨鞭笞他砥礪前行。
這一刻魏老夫人無比蒼老,佝僂著身板說:“把窗戶關上吧。”
張媼聞言,麻利的閡上窗牖,搓了搓手,接過小婢女遞過來的新換了金絲碳的手爐,走過去給魏老夫人換下她手中那隻。
“蘊娘,你說靈……周靈現下是否會後悔?”魏老夫人若幽靈般緩緩開口,不論周靈犯了多大的錯,這些年她對自己的盡心陪伴卻是不摻任何雜質的。這一時半會沒了周靈幫襯,沉重的府內中憒全都壓在魏老夫人身上,壓得年邁的魏老夫人有些許透不過氣來。
張媼心下一動,她有多久未曾聽過魏老夫人叫自己蘊娘了。可見魏老夫人現下可是孤寂到骨子裡了。
“不論周姬是否後悔,錯了就是錯了。”張媼頓了頓,小心翼翼開口,“劉氏女君知書達理,婢子看著她也是個謙恭有禮,聰明能幹之人,老夫人何不試著接納她呢?”
魏老夫人許是真的累了,往日裡誰要敢提這茬兒,她絕必發怒,可今夜她只是緩緩流下了一汩汩冰涼的淚水,“蘊娘,那是我的獨子,我只有那麼一個兒子,他死了,死得那般冤枉,那般悽慘……你讓我如何接受?那一年,我一夜白頭,又有誰能解我半分痛苦?現在……可現在……我連我的獨孫我也要失去了。我不甘心,不甘心吶,蘊娘!”
魏老夫人伴隨著語落,嚎啕大哭出聲……
張媼上前一步,將悽苦痛泣的魏老夫人攏入懷裡,無聲的安慰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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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院靜春堂里,魏郇、劉莘二人合奏完一曲“關山月”,魏郇也陷入了深痛的回憶里,那一片回憶他早已封存,不敢觸碰,今夜是自己撩撥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