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敢說的,怕就只有顧大河的兄長顧大山了。這顧家,也算是十里八鄉的殷實人家,只是自顧家老太爺去了,讓底下兩個兒子分了家之後,顧大山家是越過越好,弟弟顧大河一家卻是一年不如一年了。究其原因,也沒有別的,單只一件,顧大河家出了個讀書的秀才。
這人是顧大河家的長子,名叫顧邵,名字挺好聽,長得也是英俊不凡人模人樣的,比縣城裡頭的公子哥兒還像是公子哥兒,一看就不是鄉下人。就是因為顧邵從小與鄉下孩子不同,顧大河夫妻倆對長子抱有無限的希望,早早地將他送去了學堂裡頭讀書。
同為村子裡的人,大伙兒其實並不知道顧邵的學問怎麼樣,只是聽之前聽同村的另外一個小童說起,似乎顧邵在私塾里並不得先生看重,還經常將先生給氣得吹鬍子瞪眼睛。上棗村的人雖然沒有讀過書,但也知道尊師重道,知道天地君親師,這樣不將先生放在心上的人,能有多大出息?再加上之前還有村里人看見顧邵私下裡逃了私塾的課,跟幾個狐朋狗友一塊兒去酒樓里吃酒,讓原本就不看好顧邵的一群人,更加對顧家嗤之以鼻。
先入為主的關係,這些年每每顧大河和陳金蓮夫妻倆在外吹噓自己兒子的時候,聽到的往往都會不屑一顧。直到——前兩年顧邵出人意料地過了縣試,又接連過了府試和院試,得了個秀才的功名,這才讓眾人信了顧家兩口子的話。
只是考了秀才又能有什麼用,心眼兒壞了,想來也不是個能長久的。
當了秀才就能賣了妹妹嗎?
若是顧邵能聽到這些鄉人的心裡話,定會毫不猶豫地點頭。
能!他當然能!
再說了,他又不是真的要將小妹給賣了,簽的是活契又不是死契,等到了人家府上當個十來年的丫鬟,不是還能被放出來嗎?那可是縣城裡頭的大戶人家,多少人掙破腦袋想要進去當丫鬟都當不了,也就是他有門路,才能將小妹給塞進去。
進去之後,一舉兩得,不僅小妹以後有了出路,他也能白得一筆銀子,解了他的手頭之急,何樂而不為呢?
這些看熱鬧的,在顧邵看來都是出於嫉妒。
院子中間,顧大山和顧大河兄弟倆還在拉扯。
“我說他大伯,這事兒你就別管了,咱們這樣做自有咱們的成算。”陳金蓮在邊上瞧著,覺得這個大伯哥還真是咸吃蘿蔔淡操心,他們家賣女兒,礙得著別人什麼事了。
“就你們這樣,能有什麼成算?”顧大山也惱了,“咱們顧家又不是什麼窮的揭不開鍋的人家,哪裡用得著賣女兒。你家裡若是真缺了銀子使,回頭我借你一些便是!”
張氏聽了丈夫的話,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只是卻並沒有說什麼。
顧大河梗著脖子道:“我是讓她去當丫鬟,又不是讓她去做別的。那縣城裡的李家是乾乾淨淨的人家,又素來有名,有什麼好不放心的?”
顧大山都快被這個弟弟給氣笑了:“要真那麼好,你怎麼不去當丫鬟?”
顧大河扭捏了一下:“我又不是女的。”
合著他要是女的,還真要去當丫鬟,顧大山差點沒被這個不著調的弟弟氣死,“你啊你,怎麼年紀越大越糊塗了。小妹才多大的年紀,你就讓她去別人府里當丫鬟伺候人。你以為丫鬟是那麼好當的,進了別人的府里,要打要罵,還不是別人說了算?小妹雖然是個姑娘家,可也是你的親女兒,你怎麼忍心讓她去外頭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