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王作為藩王歷代鎮守平陽城,這一代除卻太王妃,只剩下宣王殷卻驍與妹妹定陵郡主殷卻暄相依為命。
今上忌憚,便將年幼的郡主招去皇宮做質子。可憐兩年前,宣王被奸人設計,萬箭穿心死於敵軍埋伏,皇宮也生了大火,郡主的眼睛在火海中被煙燻壞了,至今視物還模糊著,連帶著忘卻了在皇宮的一切。
宣王宮裡只剩下祖孫二人,明眼人一眼就望清了他們的未來,不是窮途末路是什麼?
辛幼娘摸了摸殷卻暄瘦弱尖削的肩胛,將話題轉開:「郡主似又瘦了,衣裳都不合身了。」
可不是瘦了怎麼的?
自打兩年前遭了罪,回來後就整日精神恍惚,夢魘不斷,沒一日安睡過,一日比一日消瘦,抱著藥罐子沒法撒手。
虧得生的好,不然幾個人擋得住這樣憔悴?早該成了醜八怪。
辛幼娘欲哄著殷卻暄再睡會兒,殷卻暄抬手捏了捏眉間,那眉間原生的米粒大小的硃砂痣被捏的愈發殷紅,她搖頭軟聲道:「睡不著了,就坐一會兒,一會兒去給祖母請安。」
都知道她怕鬧喜靜,便不再擾她,一個個安頓好了後就退出去,將殿門闔上。
辛幼娘憂心的看了一眼三面被扣倒的水銀鏡,囁嚅半刻,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郡主平常看著對什麼都漫不經心的,實際對自己的眼睛還是心有芥蒂,只怕老太妃擔憂難過,才緘口不提。
房內重歸寧靜,殷卻暄狠狠鬆了口氣,伸出細白纖嫩的手在眼前晃了晃,還是只能見著道纖白的影子,細節卻是怎麼也瞧不清,再將手離近些,就又能瞧清一些。
她這眼睛不是什麼都瞧不見,只是瞧不清,倒是不怎麼影響平日裡的生活,但一切都籠在霧裡的感覺,最讓人無力又痛恨。
「滿滿!」
她又想起火海里叫乳名的人,聲嘶力竭……
跟著她去皇宮的人聽說都死在火里了,她又什麼都不記得,所以喊她名字的這個男子到底是誰?
老太妃六十餘歲,鬢髮因悲痛而花白,眼睛卻有神,脊背挺直,神態肅穆莊重,依稀可見當年披甲上陣的英姿,只是殷卻暄卻再也看不清她敬愛祖母的面容。
老太妃見了殷卻暄,凝重的神色微不可見放緩半分,招手叫她來身邊坐。
殷卻暄屈身行禮,方才受寵若驚的拉著老太妃的手褪了鞋,一同坐在大炕上,使女將她的披風拿去烘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