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的皇宮像是一團迷霧,把她主動裹了進來,教她分不清東南西北,也教她看不清這團迷霧裡的人是怎麼樣的。
她變得迷茫,好像在這個地方,只有她一人是被拋在外的,所有人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她要費勁全身的力氣去琢磨猜測。
姬亥看她眉尖微微蹙著,大概是碰到了什麼難以解答的困難,也不出言打擾她,只端坐一旁靜靜的喝茶,打量鳳和宮的器物擺設。
鳳和宮是歷代皇后居住的地方,姜太后以往也是住這兒的,她性喜奢靡,萬物皆要拔尖兒頂好的,她在鳳和宮住著的時候不知翻修了不知多少次。
米黃色的花崗岩地磚,用金玉鑲邊彌縫,椒粉漆牆,正殿的抱柱上的鳳凰眼睛都是荔枝大的紅寶石。隨便擺放的一件器皿擺件都是鑲金嵌玉,晃人眼球。
這些還都是因新皇后入住重新按規格換過大半的,已經簡素不少。
雖是華麗,卻過於壓抑,滿滿必定不會喜歡,等她眼睛好了,再照著她的喜好翻修一遍。
「陛下,娘娘,太醫令於大人前來診脈。」宮人低眉順眼,壓著腳步輕聲稟報。
「讓他去西偏殿候著。」
「是。」宮人行禮後退下。
殷卻暄聽姬亥讓太醫令候著,這才想起來上午時候說找太醫來給她瞧瞧眼睛。她心裡升起幾分忐忑。
雖說宮裡的太醫都是醫術超凡的,太醫令更是其中翹楚,但兩年裡,她看過的名醫不在少數,都說她這眼睛只能慢慢養著,興許哪一天自己就好了。
姬亥察覺到她的情緒,想要牽著他的手,但想起她的抗拒,復又作罷,只是真誠的安慰:「這世上能人千千萬,不少醫術高超之人不肯為官,大梁國土廣袤,就算太醫令治不好你,也總有人能醫的好你,別擔心。」
殷卻暄正眼去看姬亥,點了點頭。
姬亥的風評在宮裡宮外一向都好,他沒有其他皇帝的霸道□□,卻也不乏威嚴尊貴,讓人心生親近,卻不會有失尊敬。
若非她對姬亥一開始就心有提防,恐怕也會被他的體貼和溫柔迷惑的暈頭轉向。
她起身,卻不慎被座椅兩側地磚上鑲嵌的兩排金獅子絆了個踉蹌,兩排金獅子每個只有拳頭大小,以她的眼力,看不見也正常。
姬亥眼疾手快,在她摔倒之前,攔腰將人撈了回來。
殷卻暄的低呼卡在喉嚨里,臉上褪了血色,拳頭攥的緊緊的,貼在姬亥懷裡,只能聽得見他強健有力的心跳。驚悸還未過,她手腳軟弱的掙出姬亥懷裡,退後一步請罪。
「臣妾……」
「你看,還是得牽著你走安全。」姬亥揚唇一笑,不等她請罪的話說出口,還是主動去拉了她的手,讓她離自己更近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