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不起,我便不起,都是自家人,有話也應當敞開了說,動不動跪著請罪算什麼?」
她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更不知是華陰公主強迫的殷卻驍,也不給自己哥哥求情,想著好賴都是他管不住自己,本就有錯,耽誤了人家姑娘最好的年華。
姬亥眼疾手快,趕緊把人撈起來,傷還沒好呢,跪什麼跪?
殷卻暄血緣上是老太妃的孫女,殷卻驍的妹妹,但又是皇后,已經算是天家的人。
老太妃哪敢讓她跪,急急忙忙提著裙子就起來了。
殷卻驍訥訥的也要起身,被老太妃一巴掌拍下去:「你給我跪著!」
「老太妃,就當給朕個面子,朕隔日就給宣王和公主賜婚,讓他們一家團圓。」姬亥從中和稀泥,試圖做個和事佬。
若不是滿滿方才往地下那麼一跪,他樂得看好戲,也就意思意思勸勸,怎麼也不會趟這渾水。
「老臣不敢,老臣明日便親去公主府向公主道歉求親,必定盡足誠意,為臣這孫兒贖罪。」老太妃義正言辭,姬亥不免得能想像出老太妃三跪九叩去請華陰的場景。
他算是知道自己大舅子這一根筋隨了誰。
不是傳聞都說宣王器宇軒昂,風度翩翩,文能倚馬千言,武能開疆擴土,他見著的怎麼就是個憨厚老實軸的很的年輕人?
試圖和稀泥失敗,又寒暄了幾句,姬亥眼神示意給祖孫二人留下空間獨處,扯著一步三回頭的殷卻暄出了門。
剛關了門,就聽見裡頭竹條的招呼在肉上的聲音劈啪作響,殷卻暄下意識一抖,就想回去救自己哥哥於水火之中。
雖然,但是,哥哥讓人家公主未婚先孕又帶孩子的事兒是有點喪良心,但一母同胞親骨肉,她私心裡還是偏向哥哥的。
宣王傲骨錚錚,在一頓飯能吃六碗米飯的老太妃手裡愣是一聲都沒吭。
姬亥見不到殷卻暄憂心忡忡的樣子,便假模假樣的讓人傳信給姬幼宜,大概意思是「宣王被老太妃教訓了,你再不來他就被打死了」。
硬生生從中午等到掌燈,才見姬幼宜帶著兩個孩子姍姍來遲。
彼時殷卻驍已經躺在鳳和宮的西暖閣里上藥,被打的血肉模糊,後背都是青紫的鞭痕,實在沒法出宮。
陳大夫一邊給殷卻驍上藥,一邊在他嘴裡放了塊兒糖,咂咂嘴,意味深長的嘆了句:「小路啊,你小子……」
陳大夫已經明了殷卻驍身份,但一時半會兒還改不了口。
二人沉默了半刻,剛想開口,端福進來道:「華陰公主帶著郡王郡主來了。」
殷卻驍像是壓根兒沒受傷一樣,把衣服披上,動作乾脆利落,留著手上沾了藥膏的陳大夫一臉震驚。
他喃喃自語:「這……這也不是太上老君煉丹爐里煉出來的,抹了一點點就好了?」
殷卻驍急著下床,沒理他,匆匆將房間的窗都開了,夜風一滌,房內的藥味和血腥味兒就散了乾淨,只剩下竹林吹渡來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