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言瑨在殷卻暄連珠炮一樣的問題下,難得還能頭腦清醒有條不紊的回答:「大約在年末成婚,月兒……還不錯,皇后娘娘若是想她,臣明日便帶她進宮。」
殷卻暄點頭,小齊大人這樣嚴肅一個人,不是會撒謊的,月兒大抵過得不錯,至少應該比宮裡好,不用日日給她做點心了。
姬亥上下打量了齊言瑨一番,意味不明的幽幽道了句:「小齊大人今日這頭髮梳的不錯。」
不等齊言瑨開口,他又鉗了個核桃,繼續道:「若是無事,就出宮罷,宮門快要落鎖了。」
「等等,江從,給小齊大人包些核桃去。」姬亥又招呼住齊言瑨,吩咐江從去包核桃,方才他就瞧見齊言瑨的眼睛有意無意瞟向核桃了。
齊言瑨行禮後便健步如飛的出了鳳和宮往宮外奔,他主要還是記掛著香糯的香菇海鮮粥,滾燙的一盆吃下去,發了細微的薄汗,好像將一日的疲憊都散盡了。
他看看手裡的核桃,分量挺足,除了能做琥珀核桃仁,還能剩下些做核桃露。
姬亥又剝出了個完整的核桃肉,殷卻暄捨不得吃,小心的放在罐子裡。
「滿滿吃罷,不夠再給你鉗,我還是能供得起你吃核桃的。」姬亥安慰她。
殷卻暄搖搖頭:「核桃雖然都是核桃,但陛下夾的核桃仁就是不一樣,金貴著呢。」
·
耶律齊今日被官差衙役攔著,沒能見上姜息樓最後一面,他的身體本就強弩之末,能撐到如今已經算是個奇蹟。
更遑論他將所有錢財用來打點,給天牢中的姜息樓尋了個大夫接骨,自己沒了銀錢買藥。
獄卒當日收著沉甸甸的金子,不免嘲他痴傻,都要死了,還接什麼骨?
姜家眾人的屍體被仵作縫好後扔進了亂葬崗內,新鮮熱乎的屍體,配上黑黝黝的墳地,要多滲人有多滲人。
耶律齊一步三咳,像個破敗的老水車,下一刻就能倒在地上再也睜不開眼。
佘奴拗不過他,只能背著他去亂葬崗,大夫說主子的身體撐不過半個月了,能讓他高興點兒就高興點兒罷。
一主一仆繞著亂葬崗走了大半圈,翻了將近三百多具屍體,才找到了死不瞑目的姜息樓,還有他妻子兒女的屍首。
姜息樓臉上身上都糊著血,耶律齊一見,咳得更加厲害了,跪在地上,用帕子給姜息樓擦臉,又從佘奴手裡的包袱中翻出嶄新的衣裳和發冠,重新給姜息樓換了衣裳,梳了發,看起來乾淨體面些。
佘奴挖了個深兩米寬兩米的大坑,將一家四口的屍體都抬了進去,又揚土埋上。
耶律齊坐在墳邊兒,不知不覺就看著天邊山頭冒出一抹驚心動魄的紅,晃得他眼暈,黑麻麻的亂葬崗好似破開黑霧,也亮堂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