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大图书馆的自习室里摆着不少书架,方便学生阅读。宁嘉佑刚离开,自习室最里端的薛明成缓缓从半人高的书架后抬起头,蹑手蹑脚的走到宁嘉佑的座位上。
自从宁嘉佑申请实验室,薛明成就一直暗中盯着他。
就算有独立实验室、做出数据又怎么样?那得让别人知道才行,否则只是一堆没有用的数字而已。
宁嘉佑既然想出名,他就帮他出名。
薛明成坐下来,翻看宁嘉佑的笔记本电脑。
桌上垒起来的参考书有半人高,每一本都非常深奥。薛明成借过同样的书,但根本看不懂。他跑去请教教授,得知这些都是博士后的知识。
尽管教授耐心为他讲解,薛明成也只能勉强听懂两三成。他不清楚宁嘉佑为什么能看懂这些书籍,也不想知道了。
嫉妒与恼恨充斥薛明成的全身,他登录自己的邮箱,将电脑桌面上名为人体神经功能失常后能否再次恢复的整个文件夹发送到自己的备用邮箱。
里面是宁嘉佑准备发表的第二篇论文,包含历次论文的草稿和大量相关资料。
宁嘉佑喝着咖啡回到五楼的自习室时,发现自己的桌子被人动过。他扫视周围,学经济的在拼命算题、学外语的在看外文原著、学美术的占了一整张桌子在调色画画一切都很正常。
或许只是别人路过不小心碰到的?
正在此时,模拟结果出来了,宁嘉佑的注意力被吸引,开开心心的写上实验结果,继续下一步推算。
与此同时,剽窃到宁嘉佑劳动成果的薛明成正在角落处查看刚刚偷来的东西。
宁嘉佑的论文写得很深奥,有些东西薛明成甚至都没听说过,查了资料都不是很懂。但凭借一个医学生的直觉,他知道这篇论文如果发表,一定能引起不小的轰动。
薛明成的成绩只算是中上,他能记住教授课上教导的内容,但创新和研发能力比不上谢瑾等人,在科研道路上走不了太远。
薛明成不甘心,他想双管齐下。现在有宁嘉佑这篇论文做敲门砖,绝对能吸引不少业界大佬的注意力,为他的科研路添砖加瓦。
偷觑了眼还在埋头查资料的宁嘉佑,薛明成心中冷笑:过两天我让你哭都哭不出。
宁嘉佑莫名一阵恶寒,抬头瞧见薛明成抱着东西匆匆离去的背影,心里总觉得毛毛的。
室内没有摄像头,宁嘉佑图安静,一直都选靠墙有隔间的单人座。刚刚即使有人动过他的电脑,旁边也没同桌能注意到。
保险起见,宁嘉佑将刚刚离开时做的模拟实验又重做了一回。同时,复核了一遍自己的论文,以免薛明成趁机乱改他数据,让他功亏一篑。
好在论文没有被更改,连重做的模拟实验结果都一样,宁嘉佑才松了口气,继续写下一个小提纲。
快到傍晚时,聂宏杰来找他:嘉佑,下午发你的作业写了吗?
宁嘉佑指了指桌角的作业本:交作业的时候帮我一起交了。
没问题。聂宏杰看了眼答案,觉得太复杂,决定晚上回宿舍和唐哲一起讨论下再抄。无意间瞥见宁嘉佑草稿本上整页的化学方程式,他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化学生。
指不定哪天我就抱个诺贝尔化学奖回来呢?宁嘉佑玩笑道。
聂宏杰给他吹彩虹屁:领诺奖可以报销14个亲友的差旅费,大佬请一定带上我。
宁嘉佑将算出来的数据画了个圈做记号,苦恼的单手撑头:除了你和唐哲,我还凑不满14个亲友呢。难得能公费去斯德哥尔摩,就我们三个人是不是太亏了?
或许可以把言朔和周泽带上?
孙叔每天开车接送他蛮辛苦,可以一起去。
宁嘉佑胡思乱想。
聂宏杰噗嗤笑出声:你还是先把成果做出来再考虑这么遥远的事吧。论文写得怎么样了?
前半截搞定了,后半截是重中之重,估计还得花不少时间。
聂宏杰根本看不懂他电脑上的东西:大佬,感觉我和你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了。
宁嘉佑想起远在另一个世界的父母和兄长,虽然父母总是很忙,哥哥又经常欠揍的欺负他,但他们是他最亲的亲人。
可惜现在都见不到了。
他忧愁的叹了口气,强打起精神道:是一个世界的,不然怎么借你抄作业?
聂宏杰嘿嘿一笑:也是,我先走啦,不打扰你冲击诺贝尔奖了。
宁嘉佑瞧着时间不早,收拾东西去刷言朔的好感度。
现在买菜由周泽代劳,给宁嘉佑省了不少时间。他和言朔一起吃晚饭,周泽跟着吃了一次,虽然挺喜欢宁嘉佑的手艺,但吃饭时总能感觉到老板的死亡凝视,他就怂了,再也没敢同时和另外两人一起出现在餐桌旁。
护理时,宁嘉佑发现言朔放在床头的书已经从《时间简史》换成了一本与医学书籍,估摸言朔还是对自己的腿耿耿于怀。
穿越前,宁嘉佑和学生物科学的哥哥在联合进行相关研究。如果实验能成功将受损的神经系统修复,言朔说不定还能再站起来。
现在他准备发表的论文就是这个实验的铺路石
当时兄弟两人合作,进展很快,如今只能一个人摸索。
宁嘉佑有点怀念他哥了。
言朔察觉到他走神:想什么呢?
宁嘉佑不假思索:想人。虽然他哥有时候混蛋了些,但业务能力是真的强。
言朔的眼眸沉了三分:言天浩?
宁嘉佑一愣:我想他干什么?
言朔倨傲的扫了眼他,低头看书。要不是他腿不能动,宁嘉佑丝毫不怀疑言朔会一脚踹开他。
宁嘉佑原本跪坐在床上为他捏腿,现在讨好的爬过去为言朔捏肩:言总我错啦,不该走神的。
言朔抬起尊贵的眼皮睨了他一眼,似乎并不满意。
宁嘉佑承认错误态度良好:我最近写论文写糊涂了,才会注意力不集中,以后我保证只想你一个人。
像是一柄小锤轻轻敲打在心头,酥麻的感觉从中涌起,令言朔的心微微一颤。
他错愕的望向身旁正在卖力为他舒缓筋骨的年轻人,半晌才哑着声音问:你说什么?
宁嘉佑为安抚金主爸爸,狗腿的重复:我说我以后只想你一个人。语气还特别认真。
那柄击中言朔心脏的小锤嗡嗡作响,酥麻的惬意从心间涌向四肢百骸,堵在胸口的闷气就那么消散了。
我记下了。言朔低声道,手上的书抬起来遮住脸,正好藏住他嘴角的笑意。
宁嘉佑心想还真是个记仇的反派,乖乖退回腿边给他做护理,免得因为本职工作没做好,被反派写在记仇小本本上。
厚重的书籍缓缓落下,言朔狭长的丹凤眼从书本上沿望出,将宁嘉佑认真的侧脸印入眸中。
双腿依旧没有外部知觉,但不时传来的痛意在这一刻仿佛缓解了许多。
言朔铁桶一般的心防被被撬开一小条缝,心间压抑许久的苦涩顺着缝隙流出,又被灌进从未有过的甜意。
明知是糖衣炮弹,言朔也心甘情愿。
做护理前,言氏有人来找言朔谈工作,宁嘉佑便趁着这段时间写了会儿论文。
如今笔记本电脑就开着正对言朔。
双腿残疾后,言朔看过许多这方面的书籍,对人体神经功能有所了解。宁嘉佑的课题显然与自己的双腿有关,难道他真的能帮助自己重新站起来?
言朔望向宁嘉佑。
充满朝气的年轻人正兢兢业业地为他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