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真看著他,“不會有人喝醉了還真說自己醉了的,說醉了的多半沒醉,說沒醉的多半是醉透了。”
他沒接我話,大致是著實醉了被我繞暈了的緣故。只是硬拉著我到了榻上,我順從地坐定,更雲裡霧裡。
他揉了揉額角,眼底幾分暴躁,“底下這些人怎麼做事的?怎麼什麼都沒準備?便是連合卺酒都沒備好?”
我也跟著揉了揉額角,這真是醉死了。我把那句“合卺酒在太子妃殿中預備著呢”咽了回去,想著還是不要同喝醉的人講道理的好。更何況,這個時辰,應當是撒過帳喝過合卺酒了罷?
我像哄孩子一般,從案上尋了兩個杯子,倒了兩盞熱茶,遞給他一盞,“也是差不多。”
他怔了怔,還是同我喝了。我把杯子收了回去,繼續哄著,“殿下這合卺酒也喝過了,是時候去找太子妃了。”
他定定看著我,眸中翻湧過許多情緒,聲音沙啞,“安北,委屈你了。”
怎的今日人人都說我委屈?我真心誠意地搖了搖頭,“不委屈。如今這步田地,能這般已是我的福分了。”緊接著不依不饒道:“殿下還是早些去太子妃殿中吧,再晚怕是不妥了。”
他不是愛酗酒的人,平日裡也多自製,喝醉的次數寥寥可數。這一醉,身上便少了些清冷氣兒,那些稜角分明的凌厲也退了下去,整個人柔和了不少,實是與平日不太一樣。讓人看著,很是想上手戳一戳。如今垂了眼眸,看著倒有了幾分委屈。“你以往不同我這般講話的。你以往,不叫我殿下的。”
真真是我見猶憐。我甚至有那麼幾分想抓一把糖塞他手裡。我把那隻想戳他臉的手收回袖子裡,睜眼說瞎話道:“那時候年紀小,禮數總有不周的地方。如今我也明白了。還望殿下莫怪。”
他臉色垮了下去。我瞧著不好,偷偷往他遠一些的地方挪了挪。誰料他徑直站了起來,將我一把抱起,我驚呼一聲,回過神來已是坐到了他腿上。
這個角度看,他衣領的雲紋倒是好看,以往倒是沒發現還有暗紋。
他把頭靠在我肩上,我使了幾分力去推他胸膛。他抱得更緊了些,呢喃了一句“我好累。”
明明想起他是大婚累成這樣,心裡有幾分不快,可聽到這話,我手上的力道還是鬆了。
靜默相擁了片刻。我想了想,雖說忠言逆耳,但該勸還是要勸的,便又開口道:“殿下還是去”,話還未來得及說完,他突然吻了過來,把我未完的後半句吃了下去。
初時還有些暴虐,緊跟著便是極致的溫柔,纏綿宛如春日梁燕。
我醒醒神,慌忙又去推他。他只在我耳邊,輕聲地一遍遍喚我。那聲音像是帶了鉤,徑直鑽進我心裡去,攪起渦旋來,不疼卻癢得緊。
外面驚雷陣陣,大雨瓢潑而至,洗刷在東宮紅牆碧瓦之上,又自屋檐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