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言簡意賅地說了一句“沒”,以示自己嗓子好得很,頭都沒抬,只認認真真寫字。
自打那次在山洞裡開始,他對我便隨意得很,私下裡甚至連“孤”的自稱都不再用了。我本想著他怕是念著我四捨五入也是救了他一命這個人情,可仔細一想,他若是不來救我又何必惹出一身的傷來,他救我一命這事兒才是實打實的。是以最終也只好歸結為是升華出了患難與共的深厚情誼來。
他低下頭來端詳了片刻我的字,嘆了一口氣,“世子的字我是見過的,鐵畫銀鉤,蒼勁有力。明明是一家人,若是憑字相認,還真認不出。”
我把筆擱下,從賀家姊姊寫給我的書信裡頭抽了一封出來,在他面前展開,“這個好看罷?”
他頗有幾分疑惑地看著我,我將信折好又收起來,“殿下既是來尋我大哥議事的,便不要在這兒耽擱時辰了,安北擔不起。北疆向來是秦賀兩家共守,殿下不好厚此薄彼,也該常去賀將軍府上商議商議才是。”
我轉身要走,他上前一步擋在我身前,低下頭來看著我,低低笑起來,“你是不是聽說了些什麼?”
“什麼都沒有。”我往左面移了一步,他便跟著往左移,我往右他也跟著,來來回回數次,且總比我快一點。
“還說沒有。”他逼得更近了一些,目光灼灼,“心裡怎麼想的,直接告訴我,很難?”
我抬頭沖他扯了扯嘴角,而後迅速出手,單手撐在他肩頭,借了一把力自上頭翻了過去。
他身形忽動,我方走了一步,他便伸手擋在了我面前的門口。
我深吸了一口氣,“煩請殿下讓讓。”
他語氣正經起來,“外間怎麼說的你都不必理會,”進而望向我的雙眼,像是要一直望到我心裡頭去,“你只消信我便好。”
我沒來由的心情好了不少,低下頭去好容易才掩飾住了忍不住揚起的嘴角。這時候大哥終於進了來,一見我倆的架勢,頗有些錯愕地停住,太子默默將手收了回去,咳了一聲,往座子上走。我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麼,只得告了退,匆匆溜了出去。
午後賀家姊姊來尋我一趟,那時辰里我還未起身,只得勞動母親親自去後廳里招待。大哥不知怎的,本忙得很,那時候竟也恰巧有空,便去作陪了。待我將自個兒收拾妥當了趕過去,此二人已是聊得熱火朝天,就連在旁聽著的母親,目光里也皆是讚許之意。
以大哥那性子,他即便與旁人說不到一處去,面上功夫也必會做到的。可這般眼角眉梢俱是笑意的模樣,委實難得。雖說同我說話的時候他也含著笑,可那笑拆開看是明晃晃寫著“自家親小妹,還能怎麼辦”的,與如今面上這滿面春風的全然不同。我坐在一旁默默喝了兩盞茶,覺著自己如今多餘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