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喟嘆一聲,把我擁入懷中,我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木訥又乖巧地任由他抱了一會兒。
過了片刻,他才說道:“賀南絮我已替你安置妥當了,她要見你一面。”
我忿忿抬頭,“你現下才說?”
“也不晚。”說著他很是自然地將手放下去,牽起我手來,往外頭走。
他領著我七彎八拐,到了街上。這時候街上行人還是很多,一路上眾人無不投來驚詫的目光,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饒是我臉皮再厚,也受不住這麼個看法。便將頭巾往下扯了扯,而後手頓了住,這才想起來哪兒不對――我還是男裝打扮。
我目光複雜地從自個兒的袖上落到兩隻十指交扣的手上,又落到他袖上,心道好在他只穿了一套尋常衣裳,不然不出一炷香的時辰,滿上京都該知道,太子殿下有龍陽之好了。
他對周遭的目光恍若未見,我只佩服了半刻,便想明白――向來帝王家是不需要在意旁人怎麼看的,左右他們是對的自然是對的,他們不對也沒人敢說個錯字。
好容易進了一家客棧,他將我送至客房門口,“你進去罷,我在堂中等你。”
我應了一聲,推門走進去。
這處的窗口下正是花叢,可時值冬末,一片花葉也未曾有。賀家姊姊倚在窗邊往下望著,因著寒風料峭,窗只開了一道小縫。
她聽得我進來,回頭笑了一下,“要開春了。”
我委實不明白這些個人,這時候為何還有空操春天來不來的閒心,積了一肚子的話,也不知從何說起,便默了默。
她將窗合上,走到案前,斟了兩杯熱茶,抬手間衣袖滑下去,露出了皓白如雪的半截小臂,連同上頭叫人揪心的紅痕。我是槍棍下長起來的,一眼便知那是軍棍打完的痕跡。
淤青一片連著一片,深紫紅的印子上還有點點滲血的痕子,她膚色本就白皙得透光,更趁得那些傷痕觸目驚心。能看見的地方都成了這樣,遑論後背腰腹。
見我目光盯著她手腕,她將衣袖往下拉了拉,遮了個嚴嚴實實,“上過藥了,郎中說不打緊。”
我聲音啞了啞,“他們下手怎這麼狠!”
她搖搖頭,“賀大將軍親下的手,只打成這樣,已算輕的了。若不是,”她語氣略停,又艱澀開口:“賀三公子替我擋了些,也不知我還能不能站著同你說這些話。”
我小心扣住她手腕,將袖子挽上去,仔細看了一遍,又輕柔著手上動作,將她背上骨頭摸索了一遍,生怕手略重些便會弄疼她。見確是未傷到骨頭,才放下心來,問道:“阿姊你這是何苦?你若是想做什麼,同我說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