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仍只是笑著,分毫不惱,越過我淡淡望了昭陽一眼,“可惜,公主想來是不能賞這個臉,陪同在下賞這上京好景的了。”
我察覺到昭陽的手握成了拳,一時沒來得及勸住她,只聽得她冷冷開口:“你騙我。”
耶律戰只輕飄飄一句“迫不得已”,便又將兜帽戴上,邊沿放下來。
昭陽的手猛然從我手中抽出去,我回過身去卻已是晚了,她右手的馬鞭被抖開,一鞭橫掃過去。
耶律戰沒有要躲的意思,生受了這一鞭。昭陽正在氣頭上,用了十足十的力道,好在她用鞭也算不得純熟,鞭身打在耶律戰的左上臂,只抽裂了衣裳,洇出一道血痕來,未傷及筋骨。
她抬手又是一鞭,招式更見狠戾,兜頭蓋下,只是這一鞭卻被耶律戰自半空截了下來,他只手握住鞭尾,往後一摜,馬鞭被繃緊,昭陽試了兩回都沒能將鞭子給扯回來,兩人就這般僵持住。
我喝了一聲“昭陽!”,快步走到她身前,將手搭在她肩上按了按,在她耳邊低聲道:“他是使臣,動不得。否則不必你出手,我早便將他性命留下了。”
她聞言忿忿鬆手,幾乎是同時,耶律戰也鬆開了手,馬鞭“啪嗒”一聲掉在地上,將地上小宮女未來得及掃的落花濺起幾瓣來。
耶律戰一拱手,道了一聲“告辭”,便轉過身去,大跨步走了。
他這一走,昭陽像是被抽了精氣神一般,霎時委頓。我默默將地上的馬鞭撿起,試著去挽她的手,“進殿裡說。”
她回過神來,蒼白無力地笑了笑――蒼白到就連身上那樣嬌艷的海棠紅,都再襯不起氣色來,此時這不合時宜的顏色反倒更顯得人憔悴。她搖搖頭,同我說:“嫂嫂,我該回去了。”說著便從我手中接過去馬鞭。
我想著這時候也確是該叫她一個人安靜想想,沒準兒什麼時候便想通透了,即便是一時半會想不明白,時間一久,也是能好的。是以只道:“你便不要騎馬回去了,我叫人備車。”
晚些時候蕭承彥回宮,我方才知曉,今日申時契丹的使團亦到了上京,在客棧安置下去,明日一早拜會皇上。
這般算來,耶律戰滿打滿算也不過是早了他們兩日罷了。我試了試梅子酒的溫度,問道:“他便等不及這兩日,偏要大張旗鼓地鬧上這一鬧才高興?”――這時節上入了夜還是有涼意的,酒也還是溫熱著喝好一些,趁蕭承彥沒注意,我飛快給自己倒了一盞,仰頭一飲而盡。
“耶律戰此人,陰險狡詐,你當他真是來上京觀景的?若不是今日與你碰上,昭陽不會知道他的真實身份,旁人也不知他早了兩日便進京。”蕭承彥探手過來,修長的五指搭在青綠的瓷質酒瓶上煞是賞心悅目,只是這雙手下一刻卻將我手中的酒瓶奪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