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隊出發之後,起先三五日還好,除了莫總鏢頭照著一日三餐派人來關照張家兄妹,吃食也要比別的趟子手豐盛一些之外,路途尚算平靜。
張青提著一顆心,向唐瑛討主意:“小姐,莫總鏢頭派人送來的飯,我吃著有點不安心,怎麼辦?”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嘛,你也不必擔心。”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唐瑛豈能不知這個道理。
張青原本就是個手腳勤快的人,揣著一顆七上八下的心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沒過兩日竟是連拉貨的板車也不做了,跟著其餘幾名趟子手在前面走。
那幫趟子手都是粗人,況且都熟悉本鏢局這幾位鏢師們的德性,便取笑他不會享福。
“張兄弟放著眼前的福不享,何必跑來跟我們弟兄一起受苦?”
張青苦笑:“我們兄妹倆身無分文淪落至此,哪裡的福氣?”於唐瑛來說,家破人亡行至絕境,都與福氣不沾邊。
幾名趟子手擠眉弄眼,其中一人見眼前的小子傻不愣登不開竅,便提點他一句:“總鏢頭最是憐香惜玉,你那妹子也生的不錯,若是總鏢頭能納了你妹子,兄弟你可就不必辛苦兩條腿,能坐著高頭大馬走這一路了。”
張青心內暗罵:狗娘養的,我家小姐忠烈之後,何至於給個老頭子做妾。
趟子手們見他不搭腔,便覺得他都窮到快乞討了,居然還這麼不識時務,便有幾分不高興。內中一位最會趨奉總鏢頭與各鏢師的,便陰陽怪氣道:“女人哪個不侍候男人,侍候總鏢頭一個總好過侍候一幫鏢師吧?”
“你——”張青聽得這話愈發來氣,額頭青筋暴起,握緊了拳頭恨不得同這些滿嘴污言穢語的糟爛人們打一架,可是唐瑛這一路太過艱難,又不想給她惹麻煩,只能忍下這口氣,賭氣扭頭朝後面走了。
這還不算完。
趟子手們的調笑不過起了個頭,再過一兩日便有鏢師攬著張青的肩膀稱兄道弟,要為他的妹子保媒,做一門好親事。
張青也知道這些人不好得罪,便道:“家中親人才將將過世,妹妹哪好議親?”
“事急從權,也有熱孝底下成親的。長兄如父,你們兄妹倆連口飯都要吃不上了,難道餓死就是孝道了?但有你一句話,莫總鏢頭定然會好生疼惜你妹子,也總好過她一個小娘子風餐露宿,受這等苦楚?”那鏢師回頭瞟一眼坐在板車上的小娘子,只覺得她有一種凜然之姿,心裡更是痒痒。
他們這幫人過的都是刀口舔血的營生,不定哪天倒霉,走長路遇上山匪便保不住項上頭顱,故而每回平安歸來,總要在外面找個窯姐兒快活快活。
張青咬死了在孝中,不便議親,便將這鏢師給擋了回去。
休息時間,唐瑛借著張青替自己放風的機會問他:“這幾日這些人盡圍繞著你打轉,都說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