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夫人正是族中排行第三的唐礪的遺孀,膝下一雙兒女便是唐楓與唐佳儀。
當年一場大戰,唐堯的叔伯兄弟們盡皆葬身疆場,遺留下的弱男細女有的也才蹣跚學步,有的尚在襁褓,唐佳月還是遺腹子,彼時其母唐五夫人剛剛懷孕三月有餘,便接到如此噩耗。
唐家男丁歷來從軍,故而人丁並不興旺,經此覆族之戰以後,幾名唐家的寡婦們被嚇破了膽子,所余兒女皆緊捂在并州老宅子裡教養,只余唐堯一脈仍舊駐守北疆。
唐堯在族中排行第四,唐家這一代的子弟們只有唐珏從軍,最後還是落得了個屍骨無從的下場。并州消息閉塞,等到白城之戰傳回老家,已是數月之後,族中幾位寡嫂及弟媳們無不悲戚,顧憐自身,對唐堯不無埋怨。
“四弟一生好強,連累的一雙孩子也……”
“他當年若是聽從你我勸誡,把小瑛跟小珏留在并州,也不至於讓那孩子受此劫難,也能給自己留點血脈……”
總之說什麼的都有,無不是譴責唐堯一意征戰,不考慮身後之事。
族中幾人商議之後,派了家丁前往白城,這一來回又是數月,家丁還未回到并州,二皇子派去的人便去了并州——他心中早對唐鶯疑心,回京之後忙的沒功夫,等到騰出手來才派人前往并州唐家,接了唐家人前來認親。
上一世沒有假小姐這事兒,唐家并州的族人在成親的日子才被請到了京城,不過他們無意攀附,等成親之後又了原籍,其後只在唐瑛的喪事之上才露了面,卻已於事無補。
元閬迎了幾人進去,各人落座,丫環才奉了熱茶上來,便聽得外面環佩叮咚,腳步聲由遠而近,一把嬌柔的嗓子問:“阿蓮,殿下今日到底宴請的是誰?”
阿蓮比她還要茫然,笑道:“小姐,奴婢也不知道。”
二皇子頓時喜笑盈面,向老婦人道:“老夫人,唐瑛來了。”
有人掀起了厚門帘,身皮著華貴裘衣的少女踏進了正廳,有丫環上前來替她解開裘衣,老婦人的眼角狠狠跳動了起來——少女打扮的太過華貴,雖然身上的衣裙顏色皆是淺色,金釵玉佩,明珠耳鐺,眉鈿口脂一樣不缺,哪裡像在守孝的樣子?
少女身著錦衣,行走間裙角散開,露出繡鞋上頭綴著的一對拇指大的明珠,老婦人終於忍不住了,張口便叱責:“怎的打扮成這樣子過來了?”
唐瑛六七歲上回過一趟并州老家,彼時跟個皮猴子似的,整日爬樹上牆,不是扯破了衣衫就是弄亂了頭髮,還時不時弄髒一張小臉,見到她嚴厲的眼神便溜,仗著唐堯撐腰,根本不拿她的話當回事。
唐三夫人有心要嚴厲管教,可是架不住唐堯說軟話:“三嫂,小瑛從生下來就沒了娘,都是我沒把她照顧好。她心裡肯定是願意親近您的,這孩子可憐,見到別家孩子有娘疼愛,都要露出羨慕的眼神,您若是待她嚴厲了,她定然傷心,覺得是您不喜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