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刑的婆子來拖雨晴,其中一人窺著大長公主遠去的背影冷嘲道:“姑奶奶歇歇吧,主子教你們去侍候公子,你們累的公子丟了性命,雨柔已經下地去陪公子了,教我說你還是好好上路,省得大家難看。”
雨晴如遭雷擊:“公子丟了性命?這是幾時的事?”她失去自由多時,還是頭一次聽聞桓延波的消息。
“公子都下葬多時了,你還想著活命。”那婆子掏出一塊油膩膩的帕子塞著雨晴的嘴拖了下去,很快郎二跟雨晴都沒了性命。
大長公主府里的日子自從桓延波的葬禮之後,就壓抑而沉悶,好像被倒扣在一口黑色的鍋里,無論是主子在元蘅還是眾奴僕們都提不起精神,也只有二皇子來的時候主子心情好些了,身邊侍候的人才能鬆快一點。
芸娘扶著元蘅回房歇息,又派人請了御醫過來開了藥,安排人秘密處置了郎二與雨晴的屍體,還約束府中下人切勿走漏風聲,做完這一切,才怔怔坐在元蘅床邊的腳踏上發呆。
她們四個從小侍候大長公主,姚娘已經去了竹林寺,春娘在內獄吃著皇家的飯,以前還有聯繫,但自從冬獵之後馨娘被押解回京,芸娘好幾次上門去都吃了閉門羹,原本想求她瞧在一起侍候主子的份上高抬貴手放馨娘一馬,沒想到過完年禁騎司內獄的人就送來了馨娘的屍體。
四個人如今只余她一個留在大長公主身邊侍候,不但要支應府里一應事務,還得考慮外面之事,偏偏大長公主一刻半刻也離不得她,芸娘從來沒覺得自己是獨擋一面的厲害人物,如今卻不得不硬著頭皮往前走。
大長公主自唐瑛“送禮”之後便病倒了,及止晚間烏雲壓了下來,便下起瓢潑大雨,及止天晴才轉作淅瀝小雨,連著下了三日。
這三日功夫,元蘅臥榻聽雨,醒一時睡一時,意識昏沉,有時候便如初嫁,丈夫體貼父母寵愛,有時候又回到了丈夫過世之時,懷抱幼子悲傷不止,忽又回到了桓延波流放之前,她在睡夢中扯著兒子的脖子大哭不止,死活不肯放開手:“延兒別去,你若去了丟了性命,讓母親指靠哪個去?”
無數的面孔走馬燈般轉個不停,睡過去便不住囈語,只急的芸娘給灌下去不少藥,及止雨停了天放晴,才漸漸好起來。
再過得兩日,元閬過來探望,聽說她這幾日身子骨又不好了,便關切道:“前幾日姑母的身子不是好多了,怎的又起不來了?”
芸娘答的滴水不漏:“春日氣候反覆,冷兩日熱兩日沒個定數,主子這才招架不住,待到夏日徹底暖和過來,估計也就好的差不多了。”
屏風後說話的聲音真切的傳了過來,元蘅眸中的恨意一閃而過,很快便輕聲道:“是閬兒來了?快進來。”
元閬溫雅的面孔很快從屏風後面轉了過來,笑道:“原本還以為姑母睡著,想是侄兒吵醒了您?”
他沒注意到身後芸娘陰鬱的眼神。
元蘅向他招招手:“我也睡了許久,一直糊裡糊塗的,是時候醒醒神了。正好你來了,陪我說說話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