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路舟站著沒動:“再不玩,大叔您就真老了。”
春來頓住。
白路舟開始往自己身上套安全設備:“賺錢哪有那麼容易的,大叔您花錢的時候沒想過這些吧我這抱石牆剛剛安裝好,還沒找人試攀,大叔要是願意,只要您爬上去,價錢隨您要多少都行。”
原本跟過來拿錢,春來心裡就覺得不坦蕩,要不是他被逼到了山窮水盡,說什麼他也不可能走這一步,好歹也是讀過書的人,骨子裡多少還是殘存了點兒清高。現在白路舟願意給他台階下,再說一堵幾米高的牆而已,還有保護措施,就坡下驢再明智不過了。
白路舟把路給他鋪好就沒再管他,自己綁了繩索之後三下五除二爬了上去,覺得不夠刺激,第二趟把白辛綁在背上又爬了一遍,下來的時候春來才爬了兩米多,已經大汗淋漓上氣不接下氣了。
“大叔,累嗎”
春來抓繩索的手在發抖,聲音是啞的:“你到底是誰,要幹什麼”
白路舟把白辛送下去,又爬上來,把自己吊在繩子上,悠閒地點了一根煙:“我是誰不重要,您只要知道,春見曾經為了賺錢,爬過比這更高更危險的石壁,您不心疼她,我心疼。我一點也不關心一個20世紀的北大高才生有手有腳有文化為什麼要靠別人過活,我只是想讓您別再欺負我的蠢蛋了行嗎”
白路舟手中的煙掉了一段火星子,那猩紅的火刺進春來已經混濁的眼睛裡,直逼他內心蒙塵多年的荒原,驟然升起的溫度,是火星燎原的結果。
他鬆開了手中的吊環,順著石牆溜了下去。
白路舟揮手讓何止帶著人離開,然後自己跟著坐到春來身邊,遞過煙:“要嗎”
春來接過去,但沒抽,問:“有酒嗎”
白路舟沒說話,起身離開了幾分鐘,回來的時候手中多了兩瓶紅酒:“抱歉,未經允許,擅自查了一下你的過去。”
見春來不說話,白路舟鬆了一口氣:“看見同伴死在自己的面前那種焦灼和無力的感覺,是回憶的雷區,我感同身受。一旦扯上和過去有關的話題,撕扯著神經的絕望就會接踵而來,我也一樣。”
白路舟開瓶給他倒了一杯遞過去:“所以,用酒精麻痹自己,墮落腐爛。能逃避的絕對不面對,能遺忘的絕對不提及。我也試過。”
春來心尖一顫,仰頭喝光杯中的酒,自己又倒了一滿杯,一飲而盡。
白路舟的回憶同樣殘忍:“可是活著的人就應該接住死去的人留下的棒子,繼續往前走。不是替他去活,是繼續你們未完成的路。這樣,他們的犧牲才有意義。我們的生命是別人用生命換來的,所以除了更努力地活著,我們有資格墮落和腐爛嗎我們有別的選擇嗎”
春來想到了那些年,陽光燦爛的天空下,他們一群人也是風華正茂,在書聲琅琅的校園裡學習、作畫、騎車,談論夢想和時政,似乎未來都是他們的。
然而一起事故的發生,同窗好友惜才替他背了鍋,他也因此被學校開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