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他看來,這些大舉動倒好解釋,左不過是陛下有了更多考慮。雖然已經過一輩子的他不知為何會有這樣的變化,但只消往帝王心術上去猜,也不難想到陛下是有別的布局。
讓他覺得「反常」的,反倒是一些細微之舉。
比如今日早上陛下拽他去寢殿包紮了被碎瓷劃傷的地方,再比如,方才帶楚杏出去的時候,陛下是牽著楚杏的手走的。
在邁過門檻時,因為楚杏個子矮,陛下還特意放慢了腳步,低下頭小心地等她邁過去,才又繼續前行。
這一切她都做得十分自然,楚休覺得她自己可能都沒有意識到。可正因如此,才更反常了。
她為什麼會突然變得細緻而心善?
變得不像是曾經那個殺伐決斷的她。
誠然那個印象他只是道聽途說,可道聽途說也總有些依據。她現在的樣子,和傳言裡大相逕庭。
陛下不會和他一樣,重活了一遍吧?
若是那樣,這些倒有了解釋。
陛下或是與他一樣飄在半空里,看到了幾十年後的山河動盪、大廈將傾,便想改變些什麼?
那她會不會……會不會不覺得楚家是奸佞了?所以才沒殺他們,對他與楚杏的態度更格外和軟起來。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就再揮不去。
楚休想得直倒吸冷氣,楚傾連喚了他好幾聲他才注意到。
「嗯?」他故作冷靜地走過去坐下,楚傾問他:「我也覺得反常,怎麼了?」
「……沒什麼。」楚休搖頭,只能敷衍,「我就是心裡不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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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學中,虞錦讓楚杏見了五妹六妹,就一派無所事事地四處閒逛去了。她來得突然,太學之中的官員們沒什麼準備,匆匆地見過禮後,臉上都掛著幾分緊張。
虞錦靜聽著她們小心翼翼隨在身後的腳步聲,心裡冷笑漣漣。
呵,一個個看著德高望重,其實上欺朝廷下欺學子,沒一個好東西!
上輩子你們讓朕陷在輿論漩渦里被舉國讀書人瘋狂辱罵,這回朕讓你們瞧瞧什麼叫掃黑除惡!
於是,便見女皇走著走著,忽然停下了步子。
她面帶思量的回首,學官忙上前兩步:「陛下。」
女皇面帶微笑:「朕想去看看學舍。」
學舍,說白了就是教室,學生們上課的地方。
遲疑之色在學官面上一閃而過,她很快抬了手,向不遠處的高大房舍一引:「那裡便是,臣帶陛下去。」
女皇欣然點頭,隨她而去。不多時便已至那高大房舍的院門之前,抬頭一瞧,院門牌匾上書有三個大字:上舍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