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趕緊回宿舍休息吧,不早了。"她對我下了逐客令。
"你呢?"我不知死活地關心她。
"我還有些小事。"她說。
"你一個人回家不怕嗎?"我問她。
"怕什麼?"她笑,"我又不是小孩子。"
正說著,她的電話就響了起來,依然是那幾句:"NowthatI"velosteverythingtoyou,Yousayyouwanttostartsomethingnew。"
她當著我的面按掉了它,沒接。
我忽然心疼,如果這代表她的心聲,她該有多麼憂傷。
但此時,她一定需要安靜,不想被人打擾。
"老師再見。"我跟她道別,低頭走出她的辦公室。
"晚安,段柏文。"就在我走到門口的時候,她忽然大聲對我說。她的聲音真的太甜美了,而且好像從來都沒有一個人,特別是一個大人,如此鄭重地跟我說過"晚安"這個詞。我覺得我整個人控制不住地顫抖了起來,只能勉qiáng地點了一下頭,加快速度離開了那裡。
身後又隱約傳來那熟悉的彩鈴聲,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一次她依然沒接。
我嘴角不由自主地浮起淺淺的微笑。卻又很快因為這不可告人的小肚jī腸而看輕自己,她應該幸福不是嗎?只要她幸福,怎麼樣都好的。
十一月秋的夜晚,寒風陣陣,星空寂寥。我跑出辦公大樓,轉身來到大cao場就看到於池子。她單肩背著她的彩色大書包,手緊緊地抓著包帶,站在月光下一動不動。我走近她,看到她臉上的淚痕猶在。
"回宿舍吧。"我說。
她忽然就神經質地笑起來,掄起書包一邊砸我一面笑著說:"我都為你變成潑婦了,說,你怎麼報答我?"
我閃開,她繼續追打。
cao場上還有三三兩兩經過的人,怕成為更大的目標,我只好站定了,挺起胸脯來任她發泄。她的動作卻慢慢輕下去緩下去,而且要命的是,她好像哭了。
"別鬧行不?"我推她一下。
她抱著書包蹲下去,真的哭起來。
看來這個世界確實不夠亂。因為就在這時,我看到了那輛路虎,它像一隻憤怒的獅子,一直衝到了學校的cao場上。一個男人從車上跳下來,徑直往我身後的教學樓跑了過去。我們學校裏白天都很少讓外面的車子開進來,真不知道深更半夜這傢伙是怎麼做到的。夜色有些深,我有些近視,而他速度飛快,所以就算他經過我身邊,我也沒能看清那張臉。
"沒事了。"於池子蹲地地上自顧自地解釋說,"失去網友有些傷心而已啦。"
不管是真是假,我都沒心思安慰她,因為我決定返回辦公樓看一看。毫無疑問,那怒氣沖沖的男人是衝著她去的,雖然我不會打架,但誰敢動她,我就把他頭蓋骨掀掉。
不信等著瞧!
(6)
事實證明,"英雄救美"這一類的唯美而又勁爆的劇qíng,永遠都只會在虛擬的世界裡發生。真實的qíng況是,那天晚上,當我把自己搞得像一隻豪qíng滿懷的飛鏢直she到辦公樓前的時候,她辦公室的燈已經詭異地熄滅了,四周靜得像一片深不可測的海洋。
他去了哪裡?他們在gān什麼?!!!!!
我站在原地,愣了幾秒鐘,忽見她辦公室的門開了,然後,他們走了出來。
他摟著她,摟得很緊。見了我,他們停下了腳步。她好像微微掙扎了一下,但他顯然不許她離開,她就微笑著順從了。離著很近的距離,我才發現那個男的是如此的高大威猛,而藏在他腋下的她則顯得那樣的微小,且微小得如此的心甘qíng願。
"段柏文,你還有什麼事嗎?"她問。
我顧不上回答她的問題,我只是身不由已地盯著她頭上那個居高臨下的男人,四周的光線真的太暗,雖然他也在微笑,但他眼眸里she出的jīng銳的光卻讓我感到莫名的顫慄。其實滿打滿算,我只是和他對視了一秒,而洽洽就是這一秒,就讓我在這場"氣場大戰"中輸得片甲不留。
"老師,他把手機丟教室了。"救我的人,依然是於池子。然而此時此刻,我對她這個拙劣的謊言充滿的感激之qíng簡直難以用言語來表達。
"那快去拿吧,抓緊時間,宿舍快熄燈了。"說完這一句,她就低下頭,和他一起經過我,大步朝著cao場的方向走去了。我實在是沒勇氣多看一眼那兩個能把我刺激到瘋的背影,只能低著頭看著自己那雙髒球鞋的鞋尖,思考著該如何把自己一腳給踹到爪哇國,從此眼不見心不煩。
直到於池子走到我身邊,用裝做若無其事的口氣對我說:"老段,回去啦!"
"他很帥嗎?"我問。
"如果是和你比,那是一定的。"於池子用極度同qíng的口吻對我說道,"瞧你,酸得全身都滲水了,趕緊回去洗洗睡吧,天不早啦。"
"欠你一次。"我對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