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稱銀面人『師父』,實對他實際情況卻是不了解。林冉見多識廣,說不定能看出一二。
林冉指節輕叩桌面,作沉思狀。片刻後,他笑著搖頭:「這可難住我了。為父觀他武功路數詭異莫測,不似中原人慣用手法,又非西域南楚兩派。不過……」
莫夏好奇:「不過什麼?」
「仔細想來,卻也不是毫無頭緒……若我沒猜錯的話,他該與我一位故人關係匪淺。」
「故人?」莫夏對林冉知之甚少,何況他的故人。
「故人。」林冉說著,點了下莫夏眉心那一枚梅花烙印。「說來這位故人還曾照料過你一段時間。」
明明林冉語氣再平淡不過,莫夏卻無端屏住了呼吸,「後來呢?你……爹你的那位故人現在如何?」
「他們啊……」林冉伸手,自後扣住莫夏的手迫使他靠近自己,在他耳邊低聲道,「死了——被我親手殺死了。」
十三年前,莫夏出生不過半月時間。林冉,確切說是真正的無上尊尊主,帶著無上尊最忠心的十二死士闖入了莫夏的家門。
彼時莫欣憶一家三口其樂融融,圍坐在爐火旁談笑。莫欣憶,那個從來不會對他笑的女人,正含情脈脈地望著一個地位與他相差何止萬里的男人,一個曾被人呼來喝去的掃地奴僕。
一瞬間,莫夏眼前似有血光閃過。心臟好像被什麼東西緊緊攥著,疼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他乾澀道:「為什麼?」
為什麼要殺了他們?
「因為他們背叛了我。」
林冉闖入時,莫欣憶曾苦苦哀求,懇請他放了他們一家三口。他不予理會,舉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只問了一句:「為何背叛我?」
莫欣憶,這個他欲娶之溫柔以待的女人,背著她和一名奴僕私通,並在大婚當日,丟下他和臨門的數百賓客逃跑了。那日之後,他成了全武林的笑柄。
旁人雖礙於他的身份不敢明目張胆的議論,背地裡卻不知嘲笑了他多少回。說他這無上尊尊主也不過如此,竟連區區一個掃灑的奴僕都比不過,大婚之日叫妻子給私奔了。
莫欣憶見哀求無用,便直起了腰直言道:「我不曾背叛。這顆心從來就不在你身上,何來背叛一說?」
「從來就不在我身上?呵!好一句『從來就不在我身上』。」林冉逼近她,深色冰冷,「你落難時,是我救你,免去你入宮伴君之苦。你卑微時,是我給你權勢,教旁人不敢欺辱於你。你拮据時,是我予你財富,讓你衣食用度皆與你為皇族時無異。結果,你又是如何報答我的?你逃了!」
莫欣憶自知林冉所說皆為事實,垂眼道:「是我對不起你。你若要殺,殺我便是。」
「對不起?哈哈哈哈——對不起?這是一句對不起便能了的麼?你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幾年來你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卻在答應嫁我之後跟著這樣一個狗屁不如的廢物跑了,讓我成為全天下的笑柄?!現在你只和我說句『對不起』便想一筆揭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