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落日西沉,余晖从西侧照进来,被彩绘玻璃分割成数块彩色的碎片——这便是圣堂里唯一的光源了。空荡荡的房间里没有额外的布置,只有守护主的石像沉默地站在圣堂尽头。你认出来,这里是神殿里除了自己的房间外你最熟悉的地方,但是你不明白为何你会身处此地。
一个白色的身影闯进来,他身上的袍子有点皱,银色的头发也乱糟糟的。房间里一如既往地空旷,小声的啜泣回荡着,他趔趔趄趄地走到神像跟前,伏倒在神像脚下。你蹙起眉,不是因为他对神像的不敬,而是因为你想起了他是谁,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些不愉快的记忆。你本以为自己早已摆脱了它们,或是将它们扔到了最黑暗的角落里,当圣光照耀这片土地的时候,它们会连同黑暗一起被消灭殆尽。但事实上,它们并没有消失,反而融进了光明之中,静候着你露出疲惫、脆弱的那一刻,猝不及防地用利齿咬断你的喉咙。
黑暗与光明伴生。你想起你的导师兼养父对你说过的话,他自己也很好地诠释了这一点。他像是一个匠人,将你从石堆里挑出来,细细打磨,变成一颗宝石,永远禁锢在那金色的戒指上。
银发少年趴在神像的脚上,无声地哭泣着,你在乳白色的石柱边上冷眼旁观——那个年幼的自己。祂若是悲悯的,那么祂必定会布施祂的仁慈。但你清楚,无论圣典和信徒如何歌颂祂,祂都是冷漠的。祂俯瞰着众生,看着你们自相残杀、挣扎、哭泣、哀鸣着向祂祈祷,却依然一无所动地坐在云端。一如现在冷冷看着那孩童哭泣的你。
你靠着石柱,思绪开始飘飞,但很快又坠回这里。神像蹲下去,轻轻拍打那孩童的背。你开始发抖,妒忌要把你吞没,尽管你知道这是个梦,那孩童是你自己,可你依然抑制不住这种情绪。自从你被选为大祭司候选人的那一天起,你便开始向它*祈祷、倾诉……你无数次想象着它能活过来,像一个友人一样给你回应,哪怕是在梦里。现在你不再对它抱有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它却弯下腰来拥抱这个哭泣的银发少年。
这是什么意思?放着燃烧的火堆不管,事后却在冷却的灰烬上浇上一桶水?你握紧拳头,指甲插到手心,疼痛终于把你从这个梦里解放出来。
入眼是天花板上淡金色的藤蔓花纹,东北角那一条花纹的方向是错的——这是你的房间。
你侧过头,放了一杯牛奶和几片软面包的金属托盘摆在床边的柜子上,黄铜花瓶里没有任何鲜花。你抬起右手,端详掌心的四个指甲印,红色的月牙像极了那个弯腰安慰孩童的神像的眼,用它的慈悲嘲笑你,嘲笑你心底的嫉妒。你猛地一挥手,将柜子上的东西悉数扫到地上。花瓶里的水和着牛奶浸湿了面包,杯子的碎片和别的物什一起在地上翻滚、旋转,看起来它们在落地前还碰掉了别的东西。
你没有多管地上的混乱,草草换了一件衣服,推门出去。守在门外的仆人惊恐地看着你,也许是你推门时过于粗暴的动作吓到了她。事实上,你很愤怒,你怒气冲冲地出门,走向那间圣堂,仿佛要向谁兴师问罪一样,但当你真的到了圣堂,你心里的火又莫名地熄灭了。你只好死死地盯着神像,第无数次仔细打量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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