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台上,衛生間,都沒有人。
她竟然沒有回家!
不知道為什麼,伊藍開始覺得慌亂,一種說不出的恐懼開始在心裡回dàng,她不由自主地奔到電話旁,卻發現她根本就沒有帶手機,手機在電話邊上放得好好的。
就在伊藍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家裡的電話卻尖銳地響了起來,伊藍顫抖著雙手,竟然不敢伸手去接。
忽爾今夏之三
八月最炎熱的午後,醫院。
伊藍倒了一杯水,遞到章阿姨的手裡,輕聲說:“喝點水吧!”
她接過,迅速地把杯子朝著伊藍擲過去,伊藍沒能躲開,杯子砸在她的胸口,然後“咣當”一聲掉到地上摔得粉碎,伊藍倉促後退,白色的汗衫還是濕了一大片。
就在這時,她看到了他。
他是個看上去很文雅的男人,帶無邊眼鏡,穿很好看的格子襯衫,約摸三十多歲的樣子,站在病房的門口,用同qíng的眼光看著伊藍。
伊藍低下身,慌亂中找了一張報紙收拾殘局。
他走近,對伊藍說:“小心手指。”然後,掏出他白色的手帕說:“用這個。”
那手帕太gān淨了,伊藍當然不會用。更何況他根本就是一個陌生人。伊藍拂開他的手,三下兩下地把杯子的碎片都裝到報紙里,然後找來掃帚清掃地面的碎屑。這時,伊藍聽到他問候章阿姨說:“章老師,你好些沒?”
原來是她的朋友。
伊藍並不知道她有這樣子的朋友。
也許是剛才的粗魯行徑被人看見,她多少顯得有些尷尬,吃力地從病chuáng上坐起來說:“噯,你看,這一病,把丁丁的課給耽誤了。”
“沒關係的,養病要緊。”他從包里取出一個信封說,“您上個月的家教費,我給你送來了。”
“不用客氣不用客氣!”她雙手直推。
“應該的,應該的!”他客氣地將信封放到chuáng頭,微笑著說:“丁丁這兩天有些感冒,我不敢帶他來醫院,不過他一直念著您呢。”
“是嗎?”她嘴角浮起這幾天來難得的笑容,“我也想他來著。”
“那等他好了,我再帶他來看您,今天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好的。”她轉身吩咐伊藍說,“伊藍,你替我送送單總。”
伊藍默默地陪他走出病房,他跟伊藍做了一個再見的手勢,轉身大步地走了,眼見他就要拐彎走出自己的視線,伊藍撥足追了上去,在醫院一樓空dàng的大廳里,伊藍終於追上了他,不知道他的名字,也忘了他姓什麼,伊藍只好衝上去,張開雙臂攔在他的面前。
“怎麼了?”他心領神會地問,“找我?”
伊藍喘著氣點頭。
“有事慢慢說。”他微笑。
“我有十級鋼琴證書。”伊藍說,“讓我替她上課,行不行?”
“章老師的病需要很多天才能好嗎?”他奇怪地問。
伊藍看著他,大眼睛裡充滿了霧水,過了半響,終於說:“她是癌症。”
“呀!對不起。”他顯然嚇了一跳,“還沒做手術嗎?”
“請讓我上課。”伊藍說,“你可以試,第一堂課,我不收錢。”
“你是她女兒?”
伊藍點頭。
“我們通過電話。”他說。
伊藍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你告訴你媽媽病了那次。”
哦,這回伊藍記起來了,那個溫和的男聲,應該是他。
他想了想說:“我看還是你媽媽的病比較要緊,你是不是得照顧她呢?”
“她常常睡覺,我可以走開的。”伊藍說,“請考慮,我真的需要這份工作。”
“那好吧。”他掏出他的名片遞給伊藍說,“上面有我的聯繫方法,你告訴我你方便的時間,我可以用車子來醫院接你。”
“她一般是什麼時間去?”伊藍問。
“每周三次,一,三,五的下午,丁丁從幼兒園放學,五點鐘左右吧。”
“謝謝您。”伊藍將名片小心地收到褲子口袋裡。
“衣服濕了,夏天也要小心感冒。”他指著伊藍的衣服說,“還是換一件吧。”
伊藍點頭,轉身離開。走了很遠回過頭,發現他還留在原地看著她,並朝她揮揮手。走過拐彎處伊藍掏出他的名片來細看,知道了他叫單立偉。名片上只是這個名字,沒有頭銜。地址好像也是家庭地址,無從知曉他到底是做什麼的,但可以肯定的是,他接納了伊藍。而不是像別的家長那樣斷然反對,在這之前,伊藍已經找到她的電話薄打過一些電話,家長們均委婉地拒絕了她,更要命的是,藝校的負責人今天已經打過電話來,說是學校不能gān等她回去,所有的家長都已經要求換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