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房間真的好多天都沒有收拾了。新學期就要開始了,一個暑假因為她的病,有好多事都耽誤了下來,伊藍qiáng迫自己做事,想把剛才那一幕忘掉,但越是這樣,卻越是反覆回味。他說:我想你了。說完,他抱住了她。那應該是伊藍期盼已久的溫暖,一個可以依賴的懷抱,一些可以灰飛煙滅的痛苦。可是真正到來的時候,味道卻完全地變了。伊藍把頭抵在小書桌上,疼痛提醒她忘掉這一切。
不能。
不可以。
伊藍費力地把所有的試卷一起抽到地上,一本書從中掉落,那是萌萌借給她的《忽爾今夏》。夏天都快過去了,伊藍一直都沒有看完它。
想起萌萌,伊藍站起身來,往萌萌家拔電話。電話是萌萌媽媽接的,說她還沒回家。
“如果她回家,請她電我。”伊藍說。
“是伊藍吧?”萌萌媽媽說,“她好像跟我說去你家了呢?”
“哎。”
伊藍掛了電話,坐在地板上看著書發呆。
伊藍並不擔心萌萌,萌萌的煩惱都不是真正的煩惱。她會很快忘掉這一切,很快找到許多可以哈哈大笑的理由。人和人,生下來就是不一樣的。
一樣的,只有這年復一年的chūn夏秋冬。
忽爾今夏。
這個夏天,是真的真的快要過去了。
高處
汽車到達省城的時候,是夜裡十點。
整個城市燈火輝煌,還遠遠沒有要睡去的意思。伊藍將頭伸到車窗外,被吳姐一把拉回來說:“今晚風大,小心感冒!”
吳姐是電視台的工作人員,此行,由她負責陪伴伊藍,並照顧她一路的飲食起居,同行<!--正文頁畫中畫begin--><!--AdforwardEnd--><!--正文頁畫中畫begin-->的還有另外好幾個人,電視台對此行非常重視,一幅不拿第一不回頭的感覺。伊藍他們在賓館住下,聽說十二個參賽選手都住在這裡,吳姐第N次吩咐伊藍比賽前面對記者不要亂講話,並說她會替她發言。造型師在房間裡將伊藍的衣服理了又理,又說少了什麼東西,明天一定要記得去買回來,如臨大敵的樣子。
吳姐對伊藍說,他們市在這種類型的比賽中從來都是弱者,老是輸給別人,這次有了伊藍,有機會出口惡氣了,所以從上到下都挺重視的。
伊藍坐在chuáng上,抱著枕頭有些心虛地講:“你這麼一說我感覺壓力挺大的呢,要是……”
“沒有要是!”吳姐把她一打斷說,“我們必拿第一!”
第二天,伊藍見到了別的選手,大家在一起開會,抽籤,伊藍運氣不算好,抽了一個第四號,有點靠前。吳姐人慌慌的樣子,責備她不應該那麼快抽,等別的選手下手後再下手,說不定就會抽到第十號了。吳姐昨天做夢都是第十號,她一直認為第十號是最上上的選號,誰抽到第十得第一的可能xing就高出百分之五來。
“我會盡力的。”反而是伊藍倒過來安慰她。
然後就是排練,各種各樣的老師來講課,連著三天連軸轉,到了晚上,伊藍一倒到chuáng上就能睡著。到了比賽的那天huáng昏,伊藍正在彩排現場吃盒飯的時候,有人把頭伸進來喊伊藍說:“你有朋友找你。”
“誰?”伊藍吃驚,她在省城可沒有朋友。
“一個中年男人,姓單。”
“哎!”伊藍趕緊丟掉飯盒跑出去,真的是他,站在過道那邊,朝她微笑。陽光從窗戶那邊she過來,正好照著他挺拔的身影。伊藍第一次發現,他個子也很高。
“你怎麼來了?”伊藍跑到他面前問。
“剛好到這邊出差。”他說,“你媽媽和秦老師不放心,讓我來看看你。”
“我晚上比賽啦。”伊藍說。
“我知道。”他說,“現場直播嘛。”
“你來嗎?”伊藍期待地問,“現場可以有位子的,八點開始。”
“呵呵。”他笑,“我這個年紀,還是看電視比較好。”然後,他掏出手機遞給伊藍說:“來,給媽媽打個電話,她今天出院了。你該恭喜一下!”
伊藍接過電話來,在他的注視下撥通了家裡的電話。電話是秦老師接的,不過很快就轉到了章阿姨的手裡。伊藍對著電話低聲說:“我很好的,不用擔心我。”
“既然去比了,就拿個第一回來。”她說,“我們會在家看電視的。現在不是我們幾個人關注你,社會各界都在關注你。”
“知道了。”伊藍說。
“不是知道了不知道了的問題,我得個病,你把事qíng折騰得這麼大,我回來再跟你慢慢說,我死了不要緊,你還要活很多年,背著這些個負擔,我看你怎麼辦?”
伊藍耐心地聽她數落。
“你大了,我也管不住你了,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我也不想說你……”她的聲音越來越大,qíng緒越來越激動。伊藍把聽筒拿得遠些,發現單立偉正看著他,臉忽然變得通紅。
好在秦老師一把把電話扯了過去:“伊藍啊,晚上就要比賽啦,我們不占用你時間了,好好比呀,我們都看著呢。”
電話斷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