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林渙之呢,我左顧右盼,林渙之去了哪裡?
“你真不回去念書了嗎?”他問我。
“你好好看看四周,”我說,“我還有必要念書嗎?”
“我一直聽說你家很有錢,可是,”他笑了,“我認為這和你念不念書沒有太大的關係,你說呢?”
“別說無聊的話了。”我在他對面坐下,“省省力氣。”
“葉小寂。”他說,“我真的很想念你。”說完,他的手放到我的膝蓋上來。
我看著他笑了笑,他像是被鼓動了一下,手又過來握我的手,我突然惡作劇地尖叫起來:“啊,啊,啊啊啊……”
他嚇得從沙發上跳了起來,跳得老遠,臉變得通紅而有趣,林渙之和伍媽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林渙之用嚴厲的目光掃了他一眼,然後問我:“怎麼回事?”
男生拎起他的包落荒而逃。
看著他láng狽的樣子,我忍不住哈哈大笑。笑著笑著就湧出了淚水,笑也止不住,淚也止不住。我一邊哭哭笑笑一邊想我真的是瘋了,我一直就是一個瘋子,我需要一個醫生,一個來拯救我的大慈大悲的醫生。
哪怕,是麥子。
林渙之走過來,他抱住了我。我開始在他的懷裡顫抖,一直一直不停地抖。他輕輕地拍著我的背,對我說:“七七,說吧,你到底想要什麼?”
“我要你結婚。”我說,“和麥子結婚。”
“呵呵。”他笑,“你不是一直不喜歡她。”
“可是你喜歡不是嗎?”我說,“我不想成為誰誰誰的累贅。”
林渙之讓我坐下,伍媽倒來了茶,是林渙之最喜歡的龍井,茶霧裊裊中林渙之一字一句地對我說:“七七,我不希望你介入到我的感qíng生活。有一點你也必須清楚,我不結婚,並不是因為你。”
“可是麥子說是,所有的人都會說是!”
“我是你父親,你就不能為我受點委屈?”
我驚訝地抬起頭來,我根本沒想到林渙之會如此和我說話,雖說這些年做一個父親他盡職盡責,但是,他從沒要求過我盡一丁點女兒的責任,我從不喊他爸爸,他也沒有怪過我一丁點兒。
可是……
“婚姻對我而言是繩索。”林渙之說,“在領養你之前,我結過兩次婚,每一次都是匆忙而痛苦地收場。我不想再走進婚姻,如果說你可以是我的擋箭牌,那麼七七,你替我擋擋也是理所應當的對不對?”
說真的,這種平起平坐的對話讓我震驚。
“這就是你領養我的原因嗎?”我問他。
“你說對了一半。”他說。
“那還有一半呢?”我追問。
“你得自己去體會。”他說。
“我恨你。”我說,“你的自以為是的愛心毀了我的一生。”
“我知道你一直這麼想。”林渙之說,“我當年沒有選錯,你的自以為是一點也不比我差,我倆惺惺相惜,註定有緣相遇。”
我說不出話來。
過了很久我才說:“我要出去讀書,法國,美國,澳洲,哪裡都行。”
“我考慮。”他承諾我。
我看著他認真地說:“我會一直充滿熱切的期待。”
他又笑了,問我:“何時學會文縐縐的說話?”
“你該問我何時起已經長大。”我說,“我已經十七歲了,很快會十八,十九,二十。我會戀愛,會嫁人,會離開你,你應該早點做好這樣的準備。所以,提前趕我出門未必不是最好的選擇。”
他被我的話深度擊中,埋著頭無力地朝我揮揮手示意我離開。
我離開,上樓。開機,上網。
伍媽隨即上來,探進半個頭,對我說:“七七,你要是再鬧事我就用皮鞭子抽你!”
我知道伍媽不會,她很愛我。我跟她女兒同一天生日,她做了好吃的,總是一式兩份。要是逛街看到漂亮的衣服,會買兩件。我朝她吐吐舌頭,她對我說:“你爸爸很傷心。你很過分。我要回家了,你記得去安慰他。”
“再見。”我手飛快地敲著鍵盤,頭也不回地說。
她替我關門,聲音當然很大,我聳聳肩,也不回頭。
我進了“城堡”,那是一個我常去的網站,是一個個人網站,訪客非常的有限。它最初吸引我的是它的名字,全名叫《小妖的金色城堡》,幾乎全黑的背景下有一座小而金色的城堡,旁邊是一行淺淺的小字:有點寂寞,有點痛,有點張揚,有點不知所措。有點需要安慰。那麼,點開它,有點美。
這些“有點”仿佛我都有,所以,我成了它的常客。
版主叫優諾,一個笑容甜美的女生,讀大學,學的是中文。聽說還出過書,她的文字很美。有時看她寫的文字,我會莫名其吵的掉下淚來。知道我和她在一個城市後,她的網站對我就更多了一層親切感。
今晚,布衣不在,優諾不在,bàobào藍孤獨地呆在聊天室,見我進去,送過來一個齜牙裂嘴的微笑。然後說:“壞壞的妖jīng七七,你氣壞了布衣!”
“對了,布衣。他在哪裡?”
“他在夜風裡等你三小時,現在回家痛哭去了。”
“嘿嘿。”我說,“bàobào藍你莫受他騙,他放我鴿子,我連他影子都沒見!”
“網絡法官我不做。”bàobào藍搖著頭說,“快去看我新作!”
“不去不去我不去。”我說,“我討厭你的文章里全是一個男人的影子,沒出息沒勁沒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