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
“琬華,我知道你是城裡來的,你爸媽又是高級知識分子,你一定也很嚮往書中的羅曼蒂克。時期特殊,我也不能給你一個像樣的婚禮,但我會一直走在你的前面,替你探路點燈,咱今後一起過日子唄?”
“好。”章琬華由衷地笑道。
因為不方便從娘家出嫁,正日子那天,章琬華便照著如今新式的結婚儀式,穿了件新做的紅外套,將兩隻麻花辮在脖頸後面圈成了髮髻,鬢邊綁了紅繩紅珠花,胸前戴著新娘字樣的花,從知青宿舍在知青朋友們的簇擁下,嬌羞地出了門。
農村辦喜事都是在自家院子裡擺上流水席,擺得越長越氣派。李岩是李茂田的長子,當然也不含糊,李家溝來往不來往的鄉親都請來了。王秀花把家裡最寬敞、向陽的一間屋給收拾了出來,也讓村裡的木匠重新打了幾樣像樣的家具;簇新的龍鳳呈祥棉被四床,厚實得很。
“他二嬸兒!你看我給小石頭送什麼來了?”說話的是個圓臉婦女,看起來紅光滿面,和王秀花站在一塊兒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要是平時,王秀花看她那副派頭,定是要不高興的,可今天是自家兒子娶媳婦兒,自然自家今天腰杆子也挺直了幾分,笑盈盈地走了過去,“大嫂,你咋才來啊?”
李家大嫂笑道:“昨兒吃醉了酒,有點頭疼,這不今兒來了麼?瞧俺給石頭買了一個啥?聚寶盆兒!”
章琬華坐在屋裡頭差點沒笑出聲來,什麼聚寶盆?原來是一隻搪瓷痰盂,也可以用作夜裡起夜用的盆兒。上面印著紅雙喜、鯉魚嬉戲圖案。李家大嫂將那聚寶盆兒敲得噹噹響,仿佛那真的是一隻盛滿了寶貝的器皿。
正說話間,又走進來一個婦人,看上去比王秀花高一點壯一點,長得倒有幾分相似,王秀花一見到那村婦,頓時喜得迎了過去。“大姐,你咋來了?”
“哎呦,俺這嫡親大姨侄兒今天的好日子,俺咋不能來?再遠也得趕來!瞧俺給石頭和他媳婦兒帶什麼來了?”
王家大姨從身後的一個女孩子手中接過一對大紅的暖水壺,親手交到王秀花手裡,“這俺在縣城裡供銷社拿糧票換噠!聽聽,可結實了呢!”王秀花頓時喜上眉梢,笑得嘴都合不攏了:“這可怎麼使得?”
一旁的李家大嫂剛才拎著痰盂還一副洋洋得意的樣子,看到王家大姨帶來的一對暖水壺,不由嘴角掛了一絲冷笑,將痰盂不客氣地擱置在了桌子下面。一眼偏見裡屋坐著的章琬華,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似的,“這就石頭媳婦兒吧?咋滴收著不讓見哪?”
王秀花忙解釋道:“新媳婦兒害臊!”嘴上說著,卻擺出了婆婆的款兒,“這麼沒眼力?快來見親戚!”
章琬華忙走出裡間,李家大嫂就要拉住琬華的手,正在這時,王家大姨一個健步走過來,將李家大嫂的手一擋,笑盈盈地道:“新媳婦兒不能出房門兒,出門兒不吉利,他大嫂家去年不是才辦過喜事兒,這就忘啦?”
王秀花這才反應過來,差點就著了大嫂的道了了,這個死婆娘,什麼時候都不忘給她使絆子!趕明兒抽出空來,跟你好好鬥一斗!還是自家親大姐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