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歸來的時辰比旁人早,為了再娘家留的長久一些,安常靜出發的時辰自是也會早上許多。
錦甯對著銅鏡仔細打量, 幸而有白嬤嬤頗通醫理昨夜替她敷眼, 雖說哭了兩回,但眼睛浮腫卻一絲也無, 只余淡淡淺紅,分外憐人。
錦甯軟著嗓子對白嬤嬤道,「還是奶娘想得周全,不若甯兒今日怕是要羞於見人了。」
白嬤嬤忙推脫, 「殿下莫要折煞老奴,依奴婢看,殿下無論何時皆是光彩照人。」
錦甯婉婉淡笑, 起身道, 「香茗才接管我的貼身事物, 怕是還不大熟悉,今日回門就由嬤嬤和寶念隨我去罷。」
白嬤嬤一喜,懸在心中數月的大石頭終於鬆了下來, 她恭謹作揖應是,心下明白錦甯此言就是算饒了她先前之過,那事便算完全揭過了。
寶念與香茗也福了福身,道,「諾。」
錦甯搭上寶念的手踏出閣子,「回門禮可都準備好了?」
寶念應下,「回小姐,皆準備得當。」
錦甯微微頷首,「前幾日我吩咐過特意為嬌嬌準備的吃食呢?她最愛咱們府里的蜜餞,可是也備下了?」
「殿下且放寬心,今日老奴特意命廚娘做的,新鮮著呢。」白嬤嬤笑著道。
不多時便走出禾府大門,如今時辰尚早,天還不亮,晨光微醺卻別有一番意境。
錦甯一眼便瞧見了身著挑繡菱花袍子的禾錦垣,他外頭披著的絳紫大氅惹眼得緊,到底正月尚是冬末,天兒轉暖了,可寒氣卻依舊重。
錦甯微微避開他望來的目光,對安常靜輕頷首,喚了聲,「娘親。」才又道,「垣兒今日來的倒早。」
禾錦垣目光不動聲色地掠過錦甯的雙眼,那泛紅的杏眸令他心尖一疼,「阿姐沒來清心堂,我便尋思著不如自個兒出來了,總歸還是會見到阿姐的。」
錦甯仿佛在他的插科打諢中放鬆下來,淡淡笑了笑問安常靜,「華兒今日沒來?」
安常靜還沒回話,禾錦垣卻隱約蹙了蹙眉搶過話頭,「說是染了風寒身子不佳,她央了父親只去趙府一探。」 他也嫌惡得叫禾錦華一聲二姐,便只用「她」來代替。
錦甯從織錦羽緞斗篷里伸出手,指尖輕划過衣邊的白蝶銀紋,緊了緊盤扣衣襟,「那倒是甯兒的不是,教娘親與垣兒久等了。」
安常靜撫了撫她的髮絲,笑道,「一家人說什麼兩家話,再者你自小身子骨弱,總要多費時準備禦寒的衣裳。」
禾錦垣不知從哪兒摸出了個手爐塞到錦甯手裡,關切道,「娘親說的不錯,雖說將至春季,如今寒氣卻依舊重的很,阿姐怎也不好好愛惜自己?」
錦甯眉目柔和,輕聲道,「多謝垣兒了。」細白柔軟的十指握住那鎏金景泰藍手爐,說不出的好看。
安常靜望著二人舉止親昵,不由心下自得,趙氏那女人有什麼了不起,你拼了命生下來的兒子還不是乖乖叫她安常靜一聲娘親。
她溫柔地笑了笑,對二人道,「華兒既今日不來,那我們便先出發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