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知曉,方才那一刻, 他幾乎都要以為, 自己……活不下去了。
「抱歉。」姒琹贇閉了閉眼。
「我知曉的。」他頓時心頭又慟得厲害,乾澀道, 「我…沒資格。」
錦甯指尖動了動,半晌,似是笑了聲,「你有資格的啊。」
她深深望向他, 淚不知不覺又笑著笑著滑落,「你原本該是…最有資格的那個人啊……」
陣痛還在胸口迴蕩,姒琹贇勉強笑了笑,雙眼澀澀的酸,不禁也落下淚來,「抱歉……」
良久,錦甯坐在椅子上,輕聲,「我方才想說好的。」
姒琹贇驀地起身去望她,欣喜幾乎是驟然浮現在眸中。
「可……」錦甯淡笑了下,嗓子眼兒仿佛被棉花堵住了,說出來的話也是哽咽的,「我怕了。」
「丞烜,」她半哭半笑地望著他,壓抑著泣音,「我不敢了。」
姒琹贇張了張口,卻發現他發不出聲了。
他費力地扯了扯嘴角想笑,卻露出一個根本瞧不出笑模樣的哭臉兒,「我本該以死謝罪。」
姒琹贇抬手撫上她的面頰,輕柔地摩挲,「可我總想著若我去了,你這般純善,若是被不懷好意的人算計了,誰去救你?」
他是哭著的,可那一瞬,眸中卻柔軟得一塌糊塗,「所以我想,我總該護著你,至少等你安寧一世了,再以死謝罪。」
錦甯側首掩唇,她閉上眼,淚水猛然洶湧地傾落。
姒琹贇輕拭她眼角不停落下的淚水,緩緩放下手,膝蓋下彎,重重跪在她面前,「丞烜今日對天盟誓,若我負你,當,世不為人。」
皇家的男兒,寧死不彎膝。
姒琹贇放柔嗓音,「所以求你,應下我這最後一回,可好?」
可她一哭,他就忘了。
「好……」
錦甯破涕而笑,輕輕沙啞著泣道,「嘉昱,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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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沉沉,屋裡倒還頗為亮堂,許是白嬤嬤臨了換了新蠟燭,依舊火紅火紅的,倒還有幾分喜慶。
姒琹贇輕手輕腳起身,命人端來冰水親自為錦甯敷了敷眼。
見婢女將銀盆撤下,他替她掖了掖被角也正要離開去清理傷口,身後卻傳來女子無助的的嗚咽,「...我…怕……」
姒琹贇手一頓,望向她蒼白的面頰神色微緊,便聽錦甯又不安地喃喃出聲,「別…騙我……」
「丞…烜……」
姒琹贇心頭一揪,伸手輕輕撫平她緊蹙的眉心,指尖點在那顆朱紅的小痣上,驚覺那竟是冰冰涼的。
他垂首,嘴唇輕貼在那顆小小的硃砂上,低道,「不騙你……」
「丞烜此生,再不會騙你。」
不知是聽沒聽見,錦甯卻神色微安,不再開口說胡話了。
姒琹贇見狀才心下微安,輕輕起身離開,對門口守著的白嬤嬤與寶念道,「小心守著你們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