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珠憶出了門錦甯才抬眸望了眼寶念,下顎對著門口指了指,寶念心神領會,福了福身便出門去守著了。
「可被察覺了?」
「奴婢小心行事,稍有不對便躲藏逃走,王爺同司寇大人未察覺,殿下放心。」白嬤嬤一面低聲應話,一面將溫熱的雞湯同小菜從提盒中小心取出,仔細一一擺好筷勺。
錦甯捏起雕花金縷瓷勺,淺淺舀了勺湯抿了口,「可是聽著了什麼?」
「奴婢愚鈍。」白嬤嬤輕輕搖了搖頭,抿了抿嘴,「王爺冷聲呵斥,自是護著殿下,司寇大人便同王爺大吵了一架。」
「哦?」錦甯不置可否地低眉垂眼,輕翹著蘭花指捏勺,緩緩攪和著清澄散發鮮亮色澤的雞湯,「嬤嬤不是瞧得分分明明,何必妄自菲薄?」她輕柔放下瓷勺,提起筷子夾了小塊鮮嫩的雞肉,淺嘗即止。
「老奴不敢,殿下可莫折煞了奴婢。」 白嬤嬤面色微沉,苦笑著低聲道,「雖說奴婢是聽得個十之□□,可待司寇大人…仍不明所以。」
「叮——」極清脆一聲,瓷器相擊的聲響突兀地響起,在靜謐的一更夜半,偌大的空曠內室間,不知是不是白嬤嬤的錯覺,竟一時聽到了回音。
瓷勺叩擊在瓷盅內壁上,小几上濺起幾點晶亮的湯漬,錦甯一時竟沒了胃口,良久,低柔道了句,「不怪你。」
要說錦甯雖知姒琹贇於天花這般重中之重之事不可能放任不管,卻也沒能想到他竟能捨得下那般大功夫便是為了查得一個水落石出,若不是她做事向來不敢抱有一絲僥倖,這回可不是便要教人揪出小辮子了?
可此事暫且不必多費心思,司寇延休的態度卻著實令她不好拿捏。
錦甯縱使自謙也能篤定自己不會露出半分馬腳,可即便她深知司寇延休此人城府深沉難摸透,也未曾想他竟會那般懷疑到她頭上。
若說有嫌疑之人定然不止她一個,出入淮中的更不是她本人,要懷疑到她頭上少說也是該為次的,更遑論姒琹贇是顯而易見的從未將矛頭對上過她,可司寇延休卻直愣愣便盯准了她……
思及至此,錦甯嘴角笑意淡了淡。
又來了。
當日太后壽辰五皇子捨身也願為禾錦華盡那麼一二分綿薄之力,最後為的竟是可笑的一句「歡喜」。
蔣湘元說出這句話後錦甯一開始自然是不信的,她甚至忍俊不禁,只以為這人實在是口風緊得很,可待她一點點將思緒理平,卻不得不頭一次恍然承認,自己先前的設想是全然錯的,而蔣湘元說的,確實是真。
世上沒有無解之事,撇去萬眾不屬實,餘下的那個可能縱使再荒謬可笑,也是真的。
錦甯從來自詡冷靜理性,便是她再如何覺著荒謬到極致,也會淡然地說服自己去接受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