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動作極輕地直起身,抬手撥開薄紗簾去看,窗外依舊是冷清帶著層霧蒙蒙黑沉的夜色,微微透了一道縫的灰白曙色,還未破曉的天。
錦甯放下紗帘子,並未驚動臥在床下小榻上的寶念,側身從一旁拿了個素色錦紋的腰枕置於身後,才輕輕靠了上去,閉目養神。
直到天邊兒隱隱泛起魚肚白,寶念便如她往常慣來清醒的時辰睜開了眼,輕手輕腳鬆了松筋骨起身卻發覺主子早已醒了,連忙煮上熱水,一面又立馬從火爐上抱來一夜溫著的茶水斟上,掀開帘子奉給她,福了福身,「殿下饒恕,奴婢睡昏沉了。」
「無礙。」錦甯本有意不去吵醒她,端著茶盞飲了口便將茶遞迴去,「今日早些打點罷。」
「諾。」寶念將茶盞放在桌上,熟稔地從被褥中摸出三個溫熱的湯婆子,重新倒了水再添了熱水進去,待又塞回棉被裡頭才去隔間喚白嬤嬤起身。
直至漱了口淨了面梳妝挽發,一切都打點好後窗里才透進亮光,原本在京城時天還要更黑些,不過蒙古的天比京城的天亮得要快許些。
「殿下昨晚可又魘著了?」白嬤嬤有些猶豫,卻還是皺緊眉頭輕聲開口問道。
寶念聞言咬了下嘴唇,心頭難掩驚慌。
她仍記得當初尚年幼時,才跟在殿下身邊侍候的時候。
她比殿下年長約莫五歲,那時的殿下…也不過兩三歲,還是個奶聲奶氣蹣跚學步小娃娃的年紀,她那時也不過是個稚氣的小姑娘,遑論殿下了。
而就在那般小的年紀,她到殿下身邊後才察覺,殿下竟時常夢魘,少則一月,多則數日便有一回。初時還總是在夢中出汗驚醒,後來便只靜靜起身,立在窗邊,當時小小的腦袋瓜子分明連窗台子都夠不著,卻費力仰著頭久久地望著,不知在看什麼。
然後一晃眼就十多年過去了,殿下夢魘的次數也越來越少。
「可殿下前些日子不才說許久未曾入夢了?」
錦甯笑了笑,似是而非地感慨了句,「本宮是許久未曾夢了啊……」
白嬤嬤同寶念對視一眼,具是憂慮。
「這幾日王爺要出軍。」錦甯轉而開口道,「喚珠憶來罷,本宮要去陪王爺一道用早膳。」
白嬤嬤彎了彎膝,「諾。」
珠憶原就在側廂房,兩步路的距離,可直待錦甯吃了一碗小米甜粥才等來二人姍姍來遲的身影,面色少見得凝重,白嬤嬤手上還捎帶了兩封信函,抿著嘴交給錦甯,「殿下,京城有大變故。」
錦甯將茶盞放在一旁,淨手後接過信函也不急著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