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是禾府上一代的糾葛往事便能清清楚楚地看明白,禾致遠便是再明顯不過的例子,倒貼上來的趙氏,哪能及他「純潔無瑕」的靜娘。
如海水般咸澀的,深沉的藍到近乎發黑,窒息般的愧歉幾乎要將姒琹贇淹沒,愧疚到甚至不敢率先開口說話。
姒琹贇原本便有著徹徹底底的文人脾性,縱使錦甯當真被博迪阿拉克侮辱了,莫說尋常男子該有的嫌惡、厭棄,便是膈應他也不會有。
倒不是他便不在乎了,只是這些個風流人物本便最重男女情愛而非魚水之歡,像那些不擺在明面兒上的陰私,逛窯子、換互妻、贈妾室這些也都是不少的,千人枕萬人騎的青樓紅倌若是難得知己他們照舊吟詩作畫,卿卿我我。
而自幼感情淡薄的姒琹贇於男女之事更是從來淺嘗即止,無甚大興致,不然也不會有那個與錦甯的「三年之約」,每每夜晚嬌妻在側卻當真能坐懷不亂柳下惠。
這些錦甯自然都是摸得一清二楚,可如今姒琹贇的反應卻顯然與方才自莫日根手上接回她時截然不同,原先還能壓抑克制,眼雖不笑臉卻是笑的,如今卻連勉強控制都做不到了。
是她早便預料到的情況,可是卻早了太多。
錦甯握著姒琹贇手臂的指節忽然鬆開,他不該這麼早就爆發的,應當等回到駐紮地時她將自己破了清白之身的事道出時,除非是有人提前同他說了些什麼,而除了博迪阿拉克,當初在場的蒙古皇室子女——
姒琹贇注意到她突然鬆開手,若是他此刻在錦甯面前便能看到她通紅的眼眶與波光瀲灩的秋眸,可他在她身後,因此只能看到她一點點僵硬的手指無措地蜷了蜷,單是脆弱的背影就足以讓他心生憐愛。
「是你…」她苦笑了一聲,試探地輕聲換了措辭,「是我讓你嫌髒了嗎,丞烜。」
姒琹贇心頭微微一縮,她口中的輕賤看清自己的意味讓他憤怒疼惜到幾乎要脫口而出什麼,腦中突兀地響起蘇赫巴魯在他耳邊說的話,仿佛冬雪淋頭澆下,將他的滿腔怒火啞在了喉嚨。
她好好的,沒有被人玷污清白。
他注意到蘇赫巴魯那時臉上詭異的笑意,帶著滿滿的不懷好意,「只是你可知曉?代價是她自己動手拔了簪子——就是你們大珝女子那繁複的,綴滿了琳琅珠寶的簪子,親手破了自己的處子之身…嘖,那該有多痛啊……」
他怪的…分明是他自己。是那個非但沒能護住她,還害得她中傷己身的他自己。
髒?她哪裡髒?她怎麼會髒?!
姒琹贇忽然緊緊攥上她的手,大手將她整個手裹著,單手駕著馬,「騎都尉私同外人勾結,甚至給敵軍放出我軍機密,犯了大罪,已被處決。」他放輕聲音,確保只有她一人能聽見,「蔣氏同我協作,這才有了如今大珝捷報,大局已定。」
「而這一切,若無你暗語相助,定做不到。」姒琹贇篤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