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可是在想什麼趣事兒?」
白嬤嬤將錦甯用完的甜羹收進食案里,「近些日子殿下笑得倒是愈多了。」
「是也不是。」錦甯模稜兩可道了句,「錦華猝然便去了,實在是…唐突。本宮沒見上她最後一面,哪裡算得上什麼趣事。」
禾錦華身亡的消息是白嬤嬤回她身邊伺候的時候才得知的,錦甯一時無言,只覺造化弄人,著實荒謬、可笑。
說到底,先前一而再再而三擾她心神的東西,也不過儘是臆想罷了。
荒唐。
她隨手拈開紗簾一角,望了眼窗外開始熱鬧的人煙,「可一想能探望許久未見的父親與娘親,自然是欣喜非常。」
「老爺與夫人想必也思女心切。」白嬤嬤望了眼沉默不語跪在地上的寶念,低聲道,「奴婢去備午膳,先退下了。」
錦甯無可無不可地點點頭,微微歪倚著身子,撐著下顎注視白嬤嬤提著食案下了馬車,馬車慢慢減緩,又漸漸提速。
「殿下……」怯懦的女聲囁嚅。
錦甯聞聲望向寶念,抿嘴柔笑了笑,「先起來罷。」她說著又輕拍拍軟墊,「坐。」
寶念咬著嘴起身,拘謹地垂首坐在座墊邊沿。
錦甯側了側身子,素手改作支著腦袋望她,狀似隨意地開口,「方才若是本宮沒發現,你便要當真自刎了,可對?」
寶念聞言渾身一顫,慌忙抬首卻正對上那氤氳著薄薄霧氣的黑眸,牙齒不由自主地微微戰慄,「奴婢……」
「不必急著否決。」錦甯將手伸回暖和的手籠里,握著小巧的手爐,「本宮尚及笄,眼且不瞎。」
身為京城世家貴女表率的甯和郡主極少言辭這般尖利,寶念聽了卻眼眶一紅,知曉主子是當真動了怒,氣她輕生。
「奴婢生是殿下的人,死也是殿下的鬼,照理說命是主子的,不該自己動手了卻這一條賤命,可——」她突然頓住,聲音也顫抖起來,低泣道,「可奴婢現下已經髒了身子,如何還有臉面伺候殿下……」
「髒?」錦甯冷不丁抬手撫上她冰涼的面龐,溫聲細語地重複道,「髒嗎?」
臉頰覆上一層溫熱,寶念不住瑟縮了下,雖說她有幸得了太醫醫治,身上被作弄出的瘀傷青痕好了□□,可殿下千金玉體,又怎可碰她早就骯髒的身子。
錦甯兀自彎著眉眼笑了起來,將小巧玲瓏的手爐從手籠里取出來放進寶念手中,雙手握著她的手裹緊手爐,「寶念,若是本宮歷經了那些腌臢,便也是髒了,可對?」
「怎會!」寶念神色驟然一變,「殿下同奴婢如何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