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琹贇控制不住地哽咽,「……好。」
白嬤嬤將皇上送走後折返回來,瞧了眼寶念的神色便善解人意地對錦甯福身,悄悄守在門外。
寶念這時才卸下面上近乎要維持不住的乖順笑意,忍不住趴在錦甯床頭,捂著嘴流淚,「殿下…殿下……」
錦甯伸出食指去替她抹掉眼角的淚,指腹仍帶著被湯婆子烘熱的餘溫,擦斷了寶念的眼角的一小截淚,可淚水卻像是斷線的珠子,很快便又划過被她抹斷的那一截,淚流得不停。
寶念伸出手腕去用嘴咬,她異常用力地咬著手腕,努力不讓自己抽泣出聲,「殿…殿下……」
錦甯又伸手摸了摸她的頭,溫言慢語,「你平日裡從不犯這種錯誤,如今不是該喚『娘娘』麼。」
「奴婢只是不憑……」寶念接連抽著氣泣聲,話也說得不清楚,斷斷續續,「若非皇上…皇上負您…您又怎會……」
「不是他,也總會『是』旁人。」她總歸要找個引子發作的。
錦甯有一下沒一下,極輕地撫著她的發,「我的身子如今這幅模樣,說到底與他無干。還是你替我尋得的兩味藥,怎麼,何故怪的上旁人?」
寶念不顧禮節地伸手捂住整張臉,極力咬著牙不想哭得再狼狽。她從不會忤逆錦甯的命令,哪怕是親手將會置人於死地的藥材交到她這此生唯一效命,願一生跟隨服侍的主子手上,可當太醫當真道出主子活不過兩月的壽命,她還是難受到恨不得將那個親手遞出藥材的自己掐死。
可她心中明白,縱使再來一次,她也會毫無猶豫地服從主子的命令。
但只要一想到將來殿下不在了,就仿佛六神都無主了,彷徨無助得像那時還未被殿下從母親手底下救出來的時候,對皇帝的恨也不過是悲傷至極想找人發泄罷了。
不會叫的狗,逼急了也是不會咬人的。
可當畜生被馴服,哪怕是一隻不會叫的狗,被主人一聲令下都能發瘋去咬死人。
「我總不能是指望他為了我的父親,連自個兒的性命都不顧了?」錦甯到如今倒是還有閒情逸緻同寶念玩笑了兩句,「他可謂是對我仁至義盡,連禾府的一根汗毛可都沒打算動,縱使硬撐著滿朝文臣的施壓都只將矛頭對準了父親一人,出了事也只有父親一人的…甚至連假死之策都打算得好好的了,是誠心誠意想要為我保住每一個禾氏族人的。」
倒是教她不過為了尋個由頭「傷心傷脾」也是費了大勁兒一通好找。
「從前是王爺,現下是皇上了。」錦甯不知想到了什麼,忽然望著寶念眉眼彎彎,「如今你都敢編排皇帝了,倒是我沒什麼好再教導你的了。」
「殿下!若是…若是您不在…奴婢苟活於世還有何意義?!」寶念哭得滿臉通紅,整張滿是淚痕的臉幾乎不成樣子,「您若去了,奴婢自也要跟著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