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念到底是錦甯一手調教出來的,除開頭兩日還有些手忙腳亂,早在第三日起便已如魚得水了,因此姒琹贇才下了令命禾安氏進宮侍疾,後頭的事便全交由寶念辦妥了。
可雖說進宮事宜是寶念一手安排的,安常靜臨至宮門前,姒琹贇卻姍姍來遲親自領她到和坤宮去。
安常靜哪裡見過這番場面,便是見過的這種大禮遇也是斷然不敢受的,當下嚇的個夠嗆。
姒琹贇倒是面色平靜,只說,「禾夫人不必拘謹,你是甯兒的生母,也當得起朕這份敬重。」
安常靜連道不敢,小心翼翼地抬眸覷了眼現如今已貴為皇帝的男人,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竟比之當初迎娶女兒時清瘦了許多,面色也是透不出一絲紅潤的蒼白。
皇帝的龍輦大而寬,先安常靜幾步在先頭,姒琹贇坐在上面命宮人且放緩半步,直到餘光瞥得見身後的步輦了,才又出聲道,「順文郡王之事,禾夫人可會怨朕?」
安常靜哪裡敢隨意應此等稍一有差池便會掉腦袋的話,後背冒了一層冷汗,「臣婦心無半點怨怪…還要多謝皇上才是。」原本不論何人,凡新帝上位,禾致遠的命便皆是難留的,皇帝特意費心悄悄保了他一命,安常靜哪裡還有多餘念頭。
「朕也…只是為了甯兒。」姒琹贇聲音倏地低了下去。
安常靜又哪裡不知曉禾府有如今的造化可全都是沾了她的甯兒的光,雖說二房家的那位為先太子殉葬去了,二房也因沒了庇護被當今無可無不可一併剷除,可他們兩房向來不和,大房一家如今好好的,安然健在,她便已再無奢求了。
「她如今的狀況……很不好。」
姒琹贇不提還好,一提起來,本就整日以淚洗面的安常靜紅腫的眼又忍不住溢出淚,卻顧忌著皇帝,死死憋著。
「朕本不願讓人多加打攪她。」而立之年的帝王依舊是非常年輕的模樣,雋秀清潤,可此時卻無端顯露出偏執的冷漠,安常靜無疑瞥見,冷不丁打了個寒戰。
「可你既是她的娘親,朕倒也放心些。」姒琹贇聲音溫淡,又像是沒什麼力氣的輕,「她如今受不得刺激,便麻煩安夫人照拂了…能讓她開心些便好。」
「是……臣婦領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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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安氏的步輦行至和坤宮前,錦甯才將一個約莫十寸寬的長盒交給寶念,那盒面樸實無華,樸素得不像是一向精細講究的甯和郡主該有的東西。
寶念看到那長盒時全身上下都是僵住的怔愣,卻在錦甯含笑的眸光下彎下雙膝,跪地叩首接下,行了個不該是對正一品,甚至是皇后的大禮。
她聲音猶帶顫意,卻又堅如磐石,「奴婢…幸不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