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凌夏朝台上看了看說,“可不是演出的時間啊?”
“為我破例一次也不行?”
“行。”他慡快地說。然後就去跟老闆借吉它。很合我心意,借出來的是一把木吉它。凌夏抱著它坐到台上,我環顧四周,除了老闆和一兩個服務生,酒吧里一個客人也沒有。凌夏朝我微微頷首,手指一動,琴聲已悠然響起:今天這世界它變幻不停/今天相守明天卻已分離/這感qíng它若即若離/看似遙遠卻又萍水相依只有我心只有我心明白我一生都不會放棄……
凌夏是個天才,一首歌寫得無懈可擊,直唱得我的心百轉千回。等他唱完,竟忘了鼓掌。直到他走下台來,俯身問我:“可喜歡?”
我掩嘴笑,模樣一定傻得可以。
他不放過我,繼續問:“可喜歡?”
而我的淚就在那一瞬間掉了下來。
“傻瓜。”他握住我放在桌面上的手:“大喜大悲的要嚇死我?”
我被他握得不能動彈,好半天才想起來將手抽出。然後聽到他嘆息:“天意,我該拿你怎麼辦?”
“我不是孩子了。”我抬起頭來勇敢地看著他。
“對我而言,你永遠是。”他說。
“七歲根本就不是問題。”我索xing更加大膽。
“對我而言,它會一直是。”
“你在傷害我。”我委屈地說。
“對我而言,最怕的是會一直傷害下去。”他真是鐵石心腸,給了我向前的希望,卻又一直帶著我繞迷宮,讓我無法找到出口。
於是我只好心腸更硬地對他說:“我不怕。”
“天意,你讓我想想?”他的口氣里有讓步的成份。
於是我乘勝追擊:“好,三天時間。你可以選擇做我的男朋友,也可以選擇永遠地離開我。”
“你的小說也是這樣的斷然的結局嗎?”他笑起來,“其實還有第三種方式,你有沒有想過?”
“沒有。”我斷然地說,“也不會去想。”
“說你是孩子你就是孩子。”他無奈。
那天他一直送我回家,我們在快要靠近小區的地方分手,他要急著趕回去彩排,一場盛大的演出正在等著他。告別的時候我問他:“你是不是有過一次失敗的戀愛?”
他看著我半天,然後回答我:“是。”
“我會一直,溫柔地對你。”我說,“不管你給我什麼樣的結局。”
他伸出手來,還是那個習慣xing的動作,飛速地揉了一下我的頭髮。然後,然後在我毫無預料的qíng況下,他擁抱了我。一個輕得不能再輕的擁抱。我聞上他衣服上淡淡的氣息,於是這個夜晚和那個下了夜自習後的夜晚奇妙的重合,我已經不能呼吸。
直到他放開我。轉身大步地離去。
他沒有回頭看。
所以他不知道,我跟蹤了他。
我跟著他轉了兩部公車,到了他彩排的地方。那是市里有名的演出中心,門口有很多的人來來往往,我沒有工作證,守門的硬是不讓我進。我靈機一動說:“我找我爸我急事,馬上就出來。”
“你爸是誰?”他板起臉來問我。
“馬導。”我胡謅一個名字。誰知道他一聽手一揮說:“那進去吧,快去快回。”
我差不多心花怒放。悄悄地溜了進去。雖說是彩排,看台上也有不少的人,我悄悄地找了個角落坐下,儘量不讓凌夏看到我。前面的節目老是NG,我等了好半天才等到他唱,他唱的那首歌有我不喜歡的名字,竟叫《告別》:
我醉了我的愛人
在這燈火輝煌的夜裡
多想啊就這樣沉沉的睡去
淚流到夢裡醒了不再想起
在曾經同向的航行後
你的歸你我的歸我
請聽我說請靠著我
請不要畏懼此刻的沉默
再看一眼一眼就要老了
再笑一笑一笑就要走了
在曾經同向的航行後
各自曲折各自寂寞
原來歸的原來往後的歸往後
在他的歌聲里,夜變得奇異的燈火輝煌。我沒告訴他我聽了他的歌,我在獨自回家的路上腳步歡快,嘴角盈滿了笑意。我毫不懷疑凌夏三天後會給我的答案,我甚至充滿yīn謀地想:他深qíng的心如何敵得過我年輕而美麗的執著呢,呵呵。只是當時的我根本弄不明白,十七歲的我又如何敵得過命運的捉弄?
更不曾想到的是,從那夜以後,就如他的歌中所唱,我們就真的各自曲折,各自寂寞了。
原來的歸了原來,往後的歸了往後。
第二天清晨。
我還在夢中的時候,羅琳的電話把我驚醒。她在電話那頭歡欣地說:“小懶貓,還沒起chuáng?今晚請你看演出!”
“什麼演出?”我心一動。
“中國原創音樂晚會。”羅琳說,“我們公司贊助的。你叔叔特別要我給你留一張貴賓票,他說你喜歡聽其中的一支樂隊唱歌。”
“你們公司贊助的?”我不信。
“看看報紙吧,‘天通之夜’原創音樂晚會!”羅琳說,“小笨瓜!”
“怎麼我叔叔沒跟我提起過?”我訥悶。
羅琳笑得什麼似的:“太搞笑了吧,你是老總還是他是老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