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gān得如何。”阿布打量著我說,“不過就你這騷樣,萬兒八千的應該沒問題。”
“好吧。”我說,“等我臉好了就去上班。”
“喂,你的臉到底怎麼回事?”
“被人扁了。”
“誰扁的?”
“傻bī。”
他想了半天后答我說:“那傻bī還挺牛bī的。”
雖然我不是一個大腦很複雜的人,但有時候我也會思考一下下生命的真諦。
在我十五歲之前我一直不知道自己的人生該何去何從,前途就像一片荒地,寸糙不生。我們班有很多巨有理想的人,特別是很多外表花里胡哨內心花花腸子的女生,和她們一比,我簡直就像是少年兒童般清純可愛。可是我美麗的外表欺騙了大家,很多人都說:“蔣藍這丫頭有心計!”
天地良心,我要有心計,我媽還會那麼擔心我嗎?我媽對我的擔心真是難以用言語來形容,她除了買彩票之外的另外一大愛好就是算命。從我十四歲起,她就不斷念叨,說我十五歲會遇到貴人。
“見他媽的鬼的貴人!”我爸這樣罵她。我們家人都愛說髒話,我爸和我媽都是小工人,小日子過得不好也不差,這跟我大伯家截然不同。我大伯的產業做得很大。我們家還住六十平米的筒子樓時,他家已經蓋別墅了。
第一次去他家做客時,我的腳被我媽用鞋跟狠狠地踩了一下。她對我低聲喊:“進門是要脫鞋的!”
我的堂姐蔣姣穿著一雙水晶拖鞋站在門口,她微笑著,伸手把我拖進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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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沒事,進來吧。”
我怔怔地看著她的臉,發現那上面有一種讓我羨慕的容光。
那時我還沒想到,傳說中的貴人就是她。
後來,她去了北京讀大學,再後來,她不讀書了據說是要去當歌星。再再後來,她一夜成名,改了名字,變成了香港人。一切都像是在做夢。
至今,我都記得那天在她家,她把她的第一張專輯《十八歲的那顆流星》遞到我手裡來時的qíng景。她只穿了一條簡單的白裙子,將那個小小的CD遞到我手上之後,就背對著我,在她家那架三角鋼琴前彈了一首曲子。那首曲子動聽無比,我的小腿居然為這美麗的音符莫名打顫。那個夜晚回家後,我躲在我的小房間裡反反覆覆地聽她唱歌,經過錄音棚處理的歌聲已經變得面目全非。或者說,被包裝過的我昔日的堂姐蔣姣今日的大歌星蔣雅希已經變得面目全非。好像我們曾經一起玩耍並且搶一瓶可口可樂喝的那些日子根本就沒有存在過。她的歌確實好聽極了,我著魔般地學著哼唱那些歌里的旋律,一邊哼一邊神經質地在房間裡跳來跳去。
我站在鏡子前,學著她拖我進屋時的表qíng,伸開手,一頷首。
簡直完美至極。
其實我長得真的美麗。很多人都誇我是天生的美人胚子。她都行,我有什麼不行的呢?因為她的成功,一種莫名的憧憬從此在我心底紮根,蓬勃生長起來。
當一次家宴後,伯母當著我媽的面信誓旦旦地說也要幫助我進入娛樂圈的那一天起,我就再也無心上學了。媽媽也喜不自勝。她更加肯定“貴人之說”是真實的。而我,則開始覺得我和班裡那些人都格格不入,我是要上天的,而他們只能平庸地呆在地上。想到這一點,我連跟他們說話的興趣都沒有。講多錯多,等我成名了,萬一他們拿出其中的某一句來取笑我,我可是連悔死了的心都有。
然而,就在我乘風破làng之際,卻發生了一件驚天地泣鬼神的事qíng——她死了。
我的堂姐著名歌星蔣雅希死了。
她的死很離奇。仿佛只是發生在一剎那。當我知道那個消息的時候我感到天已經塌了。世界變得灰暗一片,我的前程,我的夢想,我的一切的一切,都在媽媽接到那個電話的時候統統完蛋了。那一陣子我在學校里變得很低調,不想多說一句話,連走路都低著頭。
我媽氣得腸子發青。她的單位破產,她是第一批下崗的。下崗之後,她積極活躍在牌桌上,同時抓牢她的彩票事業,對我幾乎撒手不管。我爸惡狠狠地指著我說:“你跟你媽一樣,整天除了做夢啥也不知道!”興許他是對的,但他不明白的是:我已經不再是十五歲時那個我了。
成名不得的事qíng讓我覺得一切只是運氣的問題。我一直在等待。我不服輸,我不止一次地跟自己打賭:我會成功的。
誰說不是呢?讓我柳暗花明的人是一個叫吳明明的女人,她是蔣雅希曾經的經紀人,我跟她見過幾次面,我生平唯一一次上鏡演過一回小破角色也拜她所賜。她在我完全沒想到的qíng況下來到我家,決定要帶我去北京,用她的話來講——“完成她和雅希未完成的夢想”。
我媽挺高興,我爸也挺高興。媽媽高興是因為她的夢沒有白做——踏破鐵鞋不費力——這話是不是這麼說的?總之她幾乎沒費本錢就把我賭成了大明星。我爸高興,是因為他知道我考不上大學,何況這麼多年,他也知道我就是喜歡表演,能上北京闖闖也不錯。當然我自己更高興。我成績那麼差,能有一條路走總好過將來養不活我自己。最關鍵的,是夢想。
夢想催人奮進!靠!多富有哲理的話!
就這樣,我休了學,義無反顧地跟著吳明明來到了北京。
吳明明給我安排了一個住的地方,還算不錯,每天有人管我的吃喝。她把我打扮得花枝招展,帶著我見了許多的人,跟他們撒謊說我是蔣雅希的親妹妹,說什麼就衝著蔣雅希那些傷心yù絕的粉絲們,把我捧紅易如反掌。酒桌上所有的人都信誓旦旦,但第二天酒醒後記得我的人實在不多。娛樂圈是一個忘xing最大的地方,慢慢地,已經不再有人記得蔣雅希,而我,也一直都沒有像想像中那樣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