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漏1》作者:饒雪漫【完結】
饒雪漫,自由作家,生於1972年。1994年畢業於四川理工學院人文學院中文系,曾擔任江蘇《少年文藝》編輯及鎮江人民廣播電台節目部主持人,“花衣裳”網頁版主,十四歲開始寫作,至今已發表小說100多萬字,連續七年獲江蘇《少年文藝》“好作品”獎,其作品在網上人氣也很旺。已出版書籍《飛越青chūn的鳥兒》、《薔薇醒了茉莉開了》、《最熟悉的陌生人》、《可以跳舞的魚》、《眉飛色舞》、《QQ兄妹》以及網絡愛qíng小說集《冰淇淋戀愛了》等書。偶爾涉足成人文學,代表作為《調頻》被數百家網站收錄。已出版作品50餘部,作品語言優美、故事動人、風格多變,享有“文字女巫”之稱。代表作有《假如深海魚流淚》、《小妖的金色城堡》、《校服的裙擺》、《左耳》、《沙漏》《秘果》《離歌》等等,並主編少女雜誌書《漫女生》、《雪漫》、《最女生》及《17SEVENTEEN》。作品多次登上全國各地(含港台地區)暢銷書排行榜,小說《天天天藍》在日本出版。她的文筆獨特,寫有“青chūn愛qíng系列”“青chūn療傷系列”“青chūn疼痛系列”等等系列作品。饒雪漫還身為一個專寫青chūn小說的三人團隊成員之一,此團隊名為"花衣裳".除饒雪漫外,還有伍美珍和郁雨君兩位作家.
第1節:莫醒醒(1)
Part1莫醒醒
午夜醒來時,看到窗幔被風高高chuī起。有月亮,照著窗口的綠樹熒熒爍爍地閃著珍珠色光芒。
我起身,把腳伸進紅色拖鞋裡,走出閣樓,摸索著走下樓梯。
樓梯已經老舊了,在月光的折she里,象一個個參差排列的方形禿腦袋,泛著暗暗的光澤。一級級的踩下去,踩11級,就可以探到廚房。
我把拴在脖子裡的兩枚銅錢按住,順著絲線將他們死死打在一起,這樣他們便不會發出聲響。然後我蹲下身去,開始尋找食物。腸胃的冷凍感幾乎要把我整個身體冰住,以至於在尋找食物時,我仿佛一個僵直的木偶。
我又一次與她見面,在這個平靜而涼慡的仲夏之夜。之前那些颳風落雨或者尋常如是的夜裡,我們已有過太多太多次相逢。這一次的她,是在殷紅若玫瑰叢的血泊中對我微笑。她身後的大雪,就在此時間紛紛落下。大雪是柔軟的鵝毛,不一會就蓋住了她微笑的眉眼,蓋住了她削瘦若果仁的面容,蓋住了她風gān的身體,就好象要把她變消失一樣。
消失。
是的,消失。
莫醒醒(1)
7月7號的早晨,有微微的小雨。我悄悄卸掉喜氣的紅色胸針,和爸爸一起撐一把傘,走向南山的墓地。——這是她去世後的第9個年頭。
我站在那裡沒有動,看著碑上的那張照片,她穿著軍裝,扎著麻花辮子,看上去很年輕很美麗。她在我七歲的時候離開我,因為救一個過馬路的男孩,她被一輛發了瘋的重型卡車壓得血ròu模糊。白然,我的英雄母親,我恨她撲向死亡的時候,絲毫沒有想到過我。
很多年後的一個冬天,我親眼目睹了一場車禍,那是我們這裡一個非常有名的漂亮女生,我眼睜睜地看著她的身體被一輛農用的三輪車壓過,雪地上開出一朵一朵紅色的花,一個鮮活的生命就這樣在瞬間消失。那一刻我渾身無力,好像被撞的人是我,世界全變成了白茫茫的一片,我抱著我的書包蹲在角落,嘔吐不止。
我執意相信這是上帝的安排,他要讓我明白,原來白然就是這樣死去的。那天以後,我變成一個病孩子,嘔吐常常伴隨著我,讓我食不知味。我無法拒絕內心的噁心,就像我無法拒絕那一幕在我腦子裡和夢境裡一次一次地閃回一樣。
“醒醒,跟媽媽說說話吧。”爸爸說,“你考上天中了,她肯定很高興。”
我沒有說話。他沒有bī我,只是輕輕嘆息了一聲,然後說:“我們走吧。”
我跟在他的後面往山下走去,下過雨的石梯因cháo濕而顯得光潔。一個穿粉色球鞋打著粉色雨傘的女孩正往上走,因為石梯很窄,她很禮貌地讓到一旁讓我們先走,我看到她胸前藍色的校徽,天中。那是很多人夢寐以求的地方。等到夏天過去,我也將成為其中的一員。
而這漫長的暑假,我必須找點事qíng來做。
回到家裡,許阿姨的電話就來了,是爸爸接的,他一直在唔唔唔,掛了電話,他轉頭對我說:“許阿姨請你去劇團排戲,你去不去?”
“什麼戲?”我問。
“我也不知道。”爸爸說,“她說了半天,我也沒聽明白。”
“給錢嗎?”我問。
“你這孩子!”他看著我說,“對了,家裡沒油了,你去超市買點來。我累得不行,不想動了。”說完,他打著哈欠從口袋裡掏出五十塊錢來遞給我。
等我去超市買完東西回來。打開門,發現他已經靠在沙發上睡著了,如我所料,那瓶二鍋頭已經空了,我聞著空氣中細微的酒氣,輕輕坐在對面的沙發上,端詳他的臉。他臉上粗大的毛孔一張一弛,整個臉頰泛出一股粉紅,以至從耳根蔓延到脖子的cháo紅。額頭上的皺紋此刻倒是舒展的,只有淡淡幾抹,就好象被指甲蓋輕輕划過一樣。和白然結婚的時候,他是個威武的軍官。黑白結婚照上的兩個人,無論怎麼看都像畫出來那樣般配。
正愣神的時候,突然門鎖發出“喀嚓”的聲音。我嚇了一跳。原來是剛才我拎著油進來,忘了關門,虛掩的門被風chuī得緊閉了。
他醒過來,他用手摸自己的半邊臉,伸了一個懶腰,略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幾點了?你看我都睡著了。”
“七點多了。”我說。
“家裡還有酒沒有?”
“沒有。”我說。
“你騙我。”
“放在冰箱裡?還是酒櫃?酒櫃怎麼鎖了?”他站在“酒櫃”前,用手抖上面的那副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