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她之前對於陳道生的針對,對盧湛的詢旨,以及此時的遵命,都不過是為了向皇帝表達忠心——你看,我只忠於你,只聽你的話。
說完後,她放下長劍,卻沒有還給陳道生。而是朝著盧湛緩行幾步,單膝跪地,雙手呈上道:“大殿之上,動劍不祥,微臣懇請陛下收回此劍。”
盧湛頓了頓,神色越發莫測起來。
自謝安出現以來,她做的三件事中,便有兩件正中他的癢處——一是斥退主張逃走遷都之人,二是挫敗了大將軍陳道生唯我獨尊,妄自尊大的跋扈之氣——雖然這兩件事,恰好事主都是同一個人。
如今她這三言兩語的,說得好像他已經任命她為三軍統帥了一樣,左一句微臣,右一句微臣,眼下更是不僅折了大將軍的面子,還順勢將劍呈上。
只要他應下來,就相當於立刻奪了陳道生佩劍上殿的特權。
可惜,若她要以統帥三軍作為交換條件的話,那還是太不值得了。
“劍我暫且收下。”盧湛揮了揮手,便立馬有一位小太監快步上前,接過了姚玉容手中的長劍。“但你說你想要三軍統帥一職,卻是要朕與在場的所有大臣,皆將自身性命繫於你一念之間,你不過虛歲十四,可曾負擔得起?”
姚玉容很乾脆道,“負擔不起。”
一時間,大殿之上人皆怔然。就連盧湛都愣了一下。
按照套路來說,這個時候,不正是該袒露決心,立下軍令狀,以證忠心昭昭,萬死不辭的時候麼??
見狀,一名謝家長輩連忙出列呵斥道:“朝堂之上,豈容你如此胡鬧,還不退下!”
這是戶部尚書郎謝良。
在謝家,按輩分,謝安是要叫他一聲伯伯的。
他此刻出聲,反而是一片維護之意。畢竟她劍指大將軍,說來嚴重,但皇帝明顯不打算追究,陳家又是外戚起家,並無根基底蘊,一向被世家所輕蔑,就算想要發難,謝家也能接下來。
可如今國難當頭,她出言討要三軍統帥一職也就罷了,卻又言語輕佻跳脫,豈不是視國家大事如兒戲?
姚玉容明白這一點,卻只能“不識好歹”一次了。
因為她知道,她的年齡限制了太多東西,縱然她鏗鏘有力的說“微臣願意誓死護衛九江安全”,說服力也實在不大。還不如反套路的來一句“這又不是我一個人的事情”。
她只好歉意的看了謝良一眼,無視了他道:“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微臣庸碌之輩,所能負擔的,只有自己和家族好友的命運。微臣雖然年幼,卻不願受城破之苦,喪國之辱,君穎更是身負國讎家恨,因此決心挺身而出,抵禦外辱。
我等不敢言說必勝之信心,唯有死戰之決心。
但如此危急關頭,若人人皆以決心捍衛自己的小家,衛家便是衛國。若以陛下鎮守國門,以武將奮勇殺敵,以文臣輸運後勤,各安其事,各出其力,皆將自身性命握於己手,退敵可期,又何須由不相干的旁人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