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湛弄不明白,他這樣的態度是為了什麼。他蹙起了眉頭,冷冷道:“謝卿半夜率軍突入皇宮,莫非就是要讓我‘萬安’?”
“望陛下明鑑,此舉實乃微臣逼不得已而為之。”
“逼不得已?怎樣的一個逼不得已?”
“雖說親親相隱,但謀逆除外。近日微臣聽聞叔父謝溫有篡位之心,心中震驚惶恐。微臣幼年曾與庶弟在外流離,見過世道不穩有多可怕!因此決心不能讓叔父以一人私慾而霍亂天下,便連夜入宮護駕。”
“護駕?”但如此離譜的理由,頓時讓盧湛覺得自己被人當成了傻子。他怒極反笑道:“你所謂的護駕,便是將朕的親軍殺戮一空?”
他方才躺在床上,難以動彈,卻聽得見屋外的廝殺聲。雖然如今坐起來已經耗光了他所有的力氣,他卻依然不願露出半分軟弱。
鳳十二卻理直氣壯道:“他們並非陛下親軍!”
“陛下可否知曉,謝家自從幾十年前起,便設有一處專門收養援助鰥寡孤獨之輩的慈善堂?但那不過只是一個幌子!謝家暗地裡成立了一個名叫月明樓的組織,將孤兒訓練成死士——男為殺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女為刺客,魅術無雙——同時還有大量情報人員,每年朝外滲透。北梁早已被這些人暗中控制了,否則謝籍怎麼能那麼容易便篡位登基?不瞞您說,當今福王,前周皇帝的寵妃小憐,便是月明樓專門送到他身邊的刺客。”
“而南秦的宮殿之中,也不知道有多少月明樓的人混在太監宮女之中,甚至連侍衛都不能輕易相信!”
說到這裡,他誠懇道:“不久前,那名為青葉,被陛下您納入後宮的妃子,亦是月明樓中人。”
“所以,為了防止他們提前發難,我不得不先下手為強,一路將他們清剿。我知道,率軍入宮乃是大罪,但微臣駑鈍,只想保衛陛下周全,除此辦法之外,再無良策。”
聽完他的話,盧湛久久沒有開口。
他此刻也是驚疑不定,莫名不已,不知鳳十二所說的,究竟是真是假。
見狀,鳳十二又從懷裡掏出了一個小小的白色瓷瓶:“陛下久病不起,都是因為中了青葉所下的奇毒‘憐香水’,這是‘憐香水’的解藥。雖然不能一下令陛下恢復如初,卻也能大大緩解四肢無力的症狀……”
聞言,盧湛心中頓時一喜,他沉默了片刻,心想鳳十二若是想要讓他死,又何必這麼拐彎抹角?如今這宮殿裡只有他們兩人,他又渾身無力,宛若待宰羔羊,既然如此……說不定,他拿出來的,的確是解毒良藥。
而他不說話的時候,其實是在為其他侍衛趕到拖延時間。
但看著鳳十二那跪在不遠處,神色從容平靜,毫不驚慌,似乎並不覺得,自己會與那些趕來拱衛皇帝的軍隊是敵人的模樣,盧湛心中的天平正在慢慢傾斜。
那並非信任的天平,可至少,鳳十二能讓他活下去。
他問道:“你想要什麼?”
鳳十二卻道:“自古君主如父,叔父亦如父。我無法做到忠義兩全,為了保衛陛下,我殺死了自己的叔父。不敢承功,卻是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