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说时迟那时快,沙迦王妃第二箭已经准时到达。箭射中了露出窃喜表情的他的后背,并且穿胸而出, 城主倒在地上,伸出手指颤抖地指着远处马上的沙迦。
或许他想问:为什么你知道是我。
马蹄蹭了蹭泥土,沉默缓缓在胜利者和失败者之间流动,空气里燃起青铜兵器相撞击之后的冷酷味道。
如果你是真的下属,这个时候应该喊大人,而不是城主,因为大人才是你最常用的称呼,人紧张的时候会下意识选择自己最顺口的称呼方式。当然,作为城主的你,就算意识到了,也绝不会对自己下属喊出大人的吧?
很遗憾,你输了,城主。
沙迦既不嘲笑他,也不夸耀自己,她很冷漠,像个没有感情的女神。
泰锡为什么,是泰锡?城主的嘴里吐出一口血。
这年代的人出手就是下死手,不给敌人留机会,沙迦那一箭从背后穿心而过,这个城主在地上抽搐了几分钟,到底还是不甘心地咽下了这最后一口气。
至于之前被推出来的那个假城主,不知道是过于忠心,还是不愿意面对未来悲惨的命运,他也干净利落给了自己一刀,就躺在真城主的边上。
但是他们身边其他人没有这样的决心,直接跪下来,束手就擒。
这也代表着,这座城市已经彻底被泰锡攻下,成了泰锡又一个新加入的版图。
同时,这也为这次泰锡人的出征写下一个句号,派人接管这个城市之后他们就可以打道回府了。
派人送来土豆种子,现在它是泰锡的城市了。沙迦王妃调转马头。
沙姆王子看向自己的王妃,他完全不看那美丽城主府和地上的金银一眼:我的王妃,我们回家。
好!
泰锡军队大获全胜的消息被快马加鞭传到库里的时候,库里所有人都高兴地跑到街上抱着陌生人跳舞。战争结束了,士兵也该回来了。
听说国王喝了一夜的酒,他大概是高兴,并不仅仅为战争的胜利,可能更高兴自己有了合格的继承人。云泽骑着白马到了城门口,他上了瞭望台,抬眼望去,外面已经是白雪飘飘。不知道军队现在在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闲的时候,云泽一天去一次,忙的时候,他三天去一次。
那一日他在神殿为人治疗伤口,侍卫走进来,说:殿下,南去的军队回来了,所有人去跑出去迎接他们了。
云泽怔怔立了几秒,他低下头:我知道了。却还是为病人继续包扎伤口,一切处理好,又提醒病人近期不要让伤口碰水,他才准备出去。
走了几步,又转回来,去里间换了一身衣服,然后上了马车:去王宫。
库里飘着雪,地上本来厚厚一层的积雪,现在被踩成肮脏的泥水。每个人都裹得和熊一样,他们站在大道两边翘首以盼。
云泽到了国王的队伍里,他们就站在王宫之前,就在那个石头垒起来的平台上。远远看着军队从很远地方像是蚂蚁一样走过来,排成细密的线条。
其实这个时代还没有那种家国天下的思想,士兵们没有想过自己是在保家卫国。这年代的士兵,更多是一种职业,而不是一种很神圣的荣誉。但是这不妨碍大家冒着风雪站在大道两侧等候他们,等候凯旋归来的战士们,并且为他们欢呼。
声浪从远至近,人也越来越清晰,云泽一眼看到马上的美尼斯,他好像瘦了,也黑了。
他们走到台阶前,下马,过来和国王等人拥抱、亲吻脸颊和问好。
好!国王只说了一个字,他伸手拉起沙姆王子,第一王妃拉起沙迦王妃,其他人跟着站起来。
走,回家,我们好好庆祝!没有任何长篇大论,国王直接带着人去宴会,宴会是早就准备好了的,热腾腾的饭菜,热腾腾的炉火,还有洗干净晒过的被子,一切都是他们离开前的样子。
把手伸过来我看看。云泽对美尼斯说。
美尼斯伸出左手,检查了一遍,没有伤。
你把另一只手伸过来我看看。云泽又说,但是下一秒他被美尼斯抱住了,手臂勒着他,紧得透不过气。
殿下,我好想你。
云泽心里一大堆话,被吹散了,心也软了,表情也软了:我也好想你。
对不起,让您担心了。看到云泽寄过来的药物,美尼斯就知道云泽发现了。还以为自己藏得很好,没有破绽,但是在真正心爱自己的人眼里,一点点蛛丝马迹都会被发现。
你瞒着我,我更担心。可是怕影响前方的美尼斯,他都没敢说出自己的担心。
只是小伤,早就好了。美尼斯挽起袖子给云泽看自己的右手,完好无损,一点痕迹都没有。
云泽伸手捏捏手臂上的肌肉:你是怎么受伤的?
奸细混在服侍的人里,一时不查,被刺伤。美尼斯拉着他,边走边说。他没有说之后因为药物不够,伤口发炎他又发烧的事情,总归过去了。
他们一路从台阶上走到王宫里面宴会现场。
王宫里的宴会正热闹,除了一些将领的宴会,另外还有专门为士兵举行的宴会。第一王妃殿下的牧场宰杀掉了一半牛羊,国王的酒库也搬空了一半。
今天什么都不要紧,大家只要痛快吃,痛快喝。
宴会很热闹,红色的光映亮了王宫。云泽和美尼斯提前撤离,他们提着灯笼走在雪地上,橙黄色的光拢着两个人,看起来很温暖。
你走的时候,库里的冰才融化,你回来的时候,这边都下了很久的雪了。
两人握着手慢慢行走,阿梅等人不远不近跟在身后。
美尼斯忽然想到什么,他拿出一个东西,云泽仔细一看,是一块人造琥珀,里面封着一朵干燥的樱桃花。
琥珀?云泽拿起翻看,好像就是那种现代小摊子上的人造琥珀,而且纯净度也不太高。但是这东西出现在这里年代,有一种奇怪的错乱感。
那边有个匠人,擅长用松香制作这种小东西,夏日高温的时候要放到阴凉地方,可以保存很久。美尼斯说。
这本来是件挺浪漫的事情,云泽一瞬间却想起了古代埃及用天然松香制作木乃伊用于保存的事情。
我是不是有点没情趣了?云泽自我反省了一下,然后把脖子上的项链拿出来,上面挂着美尼斯的戒指:美尼斯,把头低下来。
美尼斯把头低下来,让云泽挂上项链,上面的戒指还有温度,那是云泽的体温。他小心把戒指放好,想到这些日子云泽一直贴身带着它,其实心里很高兴,但是大庭广众也做不了什么,只是伸出手,十指相握:殿下,我们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