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夜裡陳舟離開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了,外面還很黑,陳麼趴在他結實的滿是疤痕的胸膛上睡覺,他裸著上身躺在她柔軟的床鋪上,懷裡抱著她,一顆心又酸又疼,眷戀不舍。
他愛陳麼。
這世界上恐怕很難有人比他更愛她。
但這世界上任何一個愛著陳麼的人都比他好,都比他能給她的多。
陳舟在決定走這條路的時候就不能回頭了,他註定了不會擁有安穩的生活,也絕不會得到平和的未來——他註定在自己死亡之前都要履行自己的責任與使命,哪怕是用自己的生命做代價。
可他剛輕手輕腳地起來,摸起地上的衣服套上,人還沒來得及走,身後就傳來陳麼冷靜的聲音:「這就走了,不打聲招呼?」
陳舟猛地回身,陳麼還躺在床上,她慢慢坐起身,白玉般的身體就顯露在他眼中,可她的眉眼此刻一片冰冷,問:「怎麼,拔吊無情啊。」
生平頭一回陳舟覺得理虧,他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想解釋又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盯著陳麼看了幾秒鐘也不敢看了,低下頭盯自己的腳尖,只來得及套上上衣,褲子還拎在手裡,陳麼視線所及之處,都是陳舟身上各式各樣的傷疤。
對怕疼的她來說,很難想像陳舟都受過怎樣的苦難。
「陳默身上也有很多傷。」
陳麼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裡顯得空曠又冷清,可陳舟卻心跳如雷,他突然開始害怕,不知道自己即將面對的是什麼——也許他永遠都不想要面對,他最不想要陳麼什麼都知道,他最希望她能快快樂樂的過日子,哪怕永遠討厭他也可以。
「對一個善於打架鬥毆的混混頭子來說,那些傷未免也太多了。」陳麼緩緩拉起被子蓋住自己,捲髮溫柔地披散在她肩頭,此刻的陳麼顯得犀利又冷靜,這才是真正的她。「他不過是收收保護費,要要債,喝點酒抽點菸揍個人,干點吃喝嫖賭的事兒,這樣的人身上怎麼會有那麼多傷呢?你知道嗎,陳默還會彈古箏。」
所以從一開始陳麼就沒覺得陳默真是個普普通通的混混頭子——真是個混混,不會養她,不會教她那麼多東西。
陳舟不說話。
「就這還想瞞著我呢,當我是傻子啊。」陳麼冷笑,「陳默死了之後還有人來處理他的後事,你倒是跟我說說,他哪裡來的親人?別說那個時候你信了,現在陳默的墓在哪兒?他死了連個墓碑都沒有,一般人死了會這樣嗎?」
陳舟握緊了拳,他幾乎想要立刻奪門而出,他早該知道的,陳麼是個多聰明的姑娘,想瞞她?什麼能瞞得住他?從前他們就怕她,陳默在外頭抽了煙喝了酒忍不住賭了幾把回來都得躲著她,因為她總是能從各種蛛絲馬跡看出來他幹了什麼。
「你呢?你現在又在幹什麼?」
陳舟喉結滾動,他抓著自己的褲子,顯得有幾分狼狽,又有幾分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