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車廂內,蘇會仰躺在軟榻上, 眼睛空茫的盯著車頂,不知在想什麼, 靠近心臟位置的傷口皮開肉綻, 混著藥粉的刺目的鮮血從傷處緩緩淌到白~皙的皮膚上,看起來尤其可怖。
他似是很疼,額頭布滿了細汗,卻咬緊牙關堅持, 乍一看好似躺在那的是一具沒有知覺的死屍, 任人施為。
而曾經的蘇會, 是多麼的意氣風發,沉穩有度, 絕不會躺在這如發霉的物什一般。
丁若溪見狀心頭驀地疼痛起來。
大夫看到她, 詫異了一瞬, 忙讓出位置:「夫人來了。」
丁若溪全部注意力都在蘇會的傷口上, 自然沒留意大夫對她的稱呼,她恍若未聞,上前輕聲走到軟榻前,痴痴的看著蘇會。
大夫見狀手下不停,替蘇會包好了傷口後, 臨出馬車時交代一句:「病人的傷剛止住血,不要讓他亂動。」
丁若溪木然的點了下頭:「好。」
蘇會聽到她說話聲似才看到她,他轉動了下眼珠子, 乾涸的唇~瓣蠕動了下,嗓音沙啞無比:「昭昭, 我這是死了嗎?」
丁若溪忙蹲下~身摸向他額頭。觸手滾燙,原來是發熱燒糊塗了。
可縱然如此,他心心念念的還是她,叫她如何不動容,丁若溪克制著眼底涌~出來的溫熱,吸了吸鼻子,把她的手放在他掌心裡,輕聲道:「你看我是熱的,說明你還沒有死,也沒有在做夢。」
男人臉上驀地顯出狂喜來,他右手撐著軟榻就要坐起身,然,身子剛一動,就牽動了傷口,疼的臉色一白,無力的摔躺下去:「昭昭,你——」
大夫剛包紮好的傷口白紗布霎時沁出~血色來。
丁若溪的心跟著揪起來,忙制止道:「別動。」
替他把心裡的顧慮說出來:「我不會走。」
緊緊盯著她臉的男人,聞言卻是苦笑一聲,喃喃道:「之前兩次你都告訴我說你不會走,可我前腳剛離開你,後腳你就走了,這次你又故技重施,想要騙我。」
丁若溪見他似是神志不清,分不清夢境和現實,心頭更為酸楚,忙握著他的手:「這次我不騙你。」
見他又要坐起身,怕他牽動傷口遂佯裝惡狠狠的道:「可若你不聽話,我還是會走。」
此話一出,男人果然躺在軟榻上一動不動了。
丁若溪趁勢輕輕揭開他胸口上的白紗布,那處傷勢果然裂開了一道縫,鮮血如溪流般往外涌,她忙拿起手邊的紗布,沾了藥粉按在傷口處,幫他止血,待做完這一切後才小心翼翼的幫他裹傷。
男人始終神色溫煦的盯著她,見她看過來,眸底重新燃起希翼,握著她指尖啞聲開口:「昭昭,你,你這是原諒我了嗎?」
語氣裡帶著卑微和微不可察的小心翼翼,似是生怕把她驚走了。
丁若溪忍著心頭苦楚,沒有立即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抬眸認真的看他,趁著他不清醒,她也想問他一些藏掖在心底許久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