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半晌,他問:「進城這麼久,你為何都不來看一眼?」
「此前無人與我說內子也來了。」
「誆誰呢。」
伏危:「我不至於誆騙你。」
說罷,轉頭吩咐小兵:「去準備熱水,記得要燒開的,涼了後給軍醫送來。」
吩咐後又看向虞瀅,走上前,從她醫箱中剪下少許的紗布,給她輕細擦去臉上和脖子上的汗珠。
伏危沒有與她說一句話,擦了汗之後他便起身,復而走回到五當家的面前,一拱手:「我尚有政務未忙完,便先告辭了。」
往前走了幾步後,似想起了什麼,轉頭朝著五當家道:「內子能平安到南康,也多謝五當家護送了這一段路。」
說罷,望了眼妻子,然後轉身離去。
五當家站在原地,神色沉沉。
這夫妻二人沒有說一個字,但卻好像說盡了千言萬語。
他總覺得這世上沒有撬不動的牆腳,唯有不真誠或是半途而廢者才會撬不動。
可方才那麼一瞬間,他卻有種不想承認的感覺。
這夫妻二人就好像裹了銅牆鐵壁,任誰鋤頭撬得再狠,也無法撼動分毫。
意識到這點,五當家擰眉,心裡忽然不是滋味。
伏危有那等姿容和腦子已是老天眷顧,憑什麼又給他配一個如意佳人?
這老天可還能再不公平些?
嘆了一口氣,又不得不承認大伯說的話。
他忒沒有自知之明了。
年輕,俊美,有腦子,又能上戰場,且還全身心相信自己的妻子。
換他是女子,只要眼沒瞎心不盲的,估摸著也會選伏危那掛的。
第179章 一百七十九章
夜色濃重, 南康城內火光通明,豫章的旗幟飄揚在牆頭。
南康城瀰漫著戰後的血腥味與蕭寂的氣息,入暮之後便有老鴰盤旋在城上方, 或是停留在城牆牆頭,讓人森然。
火光之下,兵士抱著冷刃入睡。
虞瀅與其他軍醫把重傷的傷員都處理好了,前來的顧校尉過來安排了十個軍醫去處理降軍的重傷傷員。
等全數重傷都處理完,已是半夜子時。
軍醫也是人,一個多月下來的長途跋涉,見了太多的生離死別, 又被囚了十來日, 本就疲憊。
時下連續好幾個時辰救人, 已有幾人連續昏倒了。
哪怕還有很多傷勢重的傷員, 可奈何精力有限,不得不休息。
軍醫珍貴, 自是不能用殘了。
顧校尉在東城門前等著這些小軍醫把重傷將士包紮好, 便他們先回去歇著,三個時辰後再繼續。
放了話, 累得臉色蒼白的小軍醫也顧不得髒, 立刻癱坐在了地上, 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