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才懶得管小孩子間的玩鬧,他抬手看了眼手錶,「小傑,時間差不多了。」
「爸爸,你說是不是他們沒教養?」被叫做「小傑」的男孩回頭,尋求長輩的認同。
男人點頭,「嗯,他們沒教養,走了,我們不用理他們。」
小男孩滿意地哼笑出聲。走之前,還當著倆人的面,把許思祈掉落在地的梔子花——用鞋底使勁地來回踩碾。
……
小許思祈先是愣了下,沒過幾秒,幾乎立刻哭了出來,聲音斷斷續續:「我要去找…媽媽,我要去跟姨媽說,他們欺負人!」
她拉住程嶼年的手腕,抽抽搭搭的,「你要跟我一起嗎?我們去告他們!」
但程嶼年只是沉默,而後,輕輕摘掉了她的手。
「…你不想去嗎?那我自己去!」小許思祈氣沖沖地,拔腿就要朝住院樓跑去。
「有意義嗎?」程嶼年說出了今晚的第一句話。
女孩停步,呆滯地回頭看他,「什麼?」
「我說,」程嶼年道,「你去找了人,他們就會等在原地給你道歉?還是把花重新還給你?」
「但是、但是…」小許思祈一時也不知道該但是什麼,只是看見他的那隻眼睛,那隻被紗布遮住的眼睛。
她其實一早就想問,他怎麼了。但媽媽說,醫院裡大家都是來治病的,治病並不是什麼快樂的事,所以不要去主動揭別人的傷疤。
「但是,」小許思祈輕聲道,「他罵你……」
「罵我『獨眼怪』、瞎子?」程嶼年主動提及,「他罵我是,所以我就是了嗎?如果我真的是,那他又說錯了什麼?」
小許思祈被他的問題給難住了,嘴唇輕張,接不上話。
「就算我不是。那他罵我,跟你又有什麼關係?」
他從來沒主動跟自己說這麼多話,一字一句,清晰而富有邏輯。但他說的每一句話,對許思祈來說,都有些難以理解。
小許思祈:「…我不想別人罵你。」
「沒必要。」
「可是,」小許思祈咬唇,「可是我們是朋友啊,朋友就應該互相幫助。」
「……」
「就像剛才他扯我衣服,」她開始舉例,想得到他的認同,「你也會幫我呀。還有,你還幫我丟牙呢!」
程嶼年面無波瀾,「幫你是因為如果你受傷了,我也許會被奶奶責備。至於丟牙,是因為怕你哭,吵到她休息。」
小許思祈難以置信地望著他。之前的或許沒聽懂,但這句話她聽懂了。
她聲音輕顫,「你、你是不是,從來就……」
從來就沒把自己當過朋友。
他見到自己的第一句話,是問她到底有什麼事。
第二句,她很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