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究竟在難過什麼呢?許思祈問自己。
-
檸檬魚算是潯南有名的特色菜,多個檸檬與魚一同養在魚缸里,這樣出鍋的魚肉質鮮嫩,味道清香,解膩又可口。
四個人分別落座,許思祈被塞了菜單,她熟練地點了一隻2、3斤重的鱸魚,一些蔬菜,外加一份紅糖糍粑和小酥肉。
服務員記錄完其他人的點菜,正要轉身,許思祈拉住他,特意最後道:「一定不要加香菜,謝謝你。」
聞言,在喝茶水的姨媽動作停滯,隨即嘴角輕顫,一股酸澀涌到鼻尖。
許思祈算是她看著甚至幫忙帶著長大的孩子,什麼時候從喜形於色,變成這麼細膩敏感的模樣了。
平時家裡男人多,神經粗線條,大多不會看見細節——比如,她不吃香菜。
但他們會吃,甚至喜歡吃,包括思祈,所以她做飯也會格外放一些,只是自己夾菜時單獨避開。
她放下杯子,默默看著許思祈甜美青春的容顏,正與宋長錦有一句沒一句地鬥嘴,心裡百感交集,哀嘆了句:
唉,姐姐。
小吃上的最快,許思祈夾了塊酥肉,沾了沾辣椒麵,還沒來得及咬,外套兜突然一震。
許思祈拿出手機,發現是一個沒有備註的號碼,潯南當地的,也沒有被他人標記為騷擾電話。
「...你幹嘛?」宋長錦坐她旁邊,瞥了眼發愣的許思祈,「不接就掛了啊,吵不吵。」
但許思祈卻沒動,她把手機調了靜音,任由呼叫的狀態持續很久,直至消失,彈出鎖屏頁面。
宋長錦狐疑地掃了她幾眼,許思祈半埋頭,似乎不太在意地咬著酥肉。
喉嚨干堵,咽下的東西尖銳仿佛在剮蹭食道,許思祈攥了把發白髮汗的手心,深吸了口氣。
下一刻,她已經變成了先前模樣,斥責宋長錦怎麼搶她的糍粑,還跟姨媽姨夫笑聊著學校里的黑天鵝,夏天裡孵了崽崽,跟在鵝媽媽後面排隊游泳可好玩了。還有啊,北方的麻辣拌原來是麻醬拌,跟黃泥里醃菜一樣,讓人奔潰。
一頓聚餐在許思祈繪聲繪色的描述下、宋長錦半鄙夷半冷漠的圍觀中以及兩位長輩忍俊不禁的愉悅里完美結束了。
飯畢,姨媽拉著許思祈陪她看房間:「我昨天換過床單被罩了,都是新的。這邊兒呢姨夫找人做了個大點兒的書桌,你以後就更方便學習了。」
許思祈故意大吃一驚:「都放假了我還要學習嗎?生產隊的驢寒假也要休息吧!」
姨媽笑地拍她的肩,「行了,不跟你說了,你今天趕路累,早點兒休息。」
「那姨媽你也早點休息~」
門鎖輕「噠」一聲,腳步聲漸遠,房間靜的像投入了一片幽潭,裡面站著的人也仿佛覆上一層深水的陰影。
許思祈環顧四周,精緻漂亮的牆紙,提花粉色蕾絲曳地床裙,糯白的羊絨地毯,榻榻米上一排的可愛玩偶......
她輕輕牽起一個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