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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亦銘看見張媽哆嗦著蜷下腰,拽著醫生的胳膊幾乎要給醫生跪下來,「醫生,幫幫忙...你幫幫忙..」

醫生的表情里有無奈,但更多的是憤怒和嘲諷,「我們是醫生,不是聖人!病人胎停了一個半月,肚子裡的胎兒完全鈣化,病人每天挺著一個石頭生活的時候,你們這些家屬在做什麼?」

「病人腺體裡的腺體液被抽的一乾二淨,每日每夜低燒抽搐的時候你們這些家屬又在哪兒?」

「竟然把病人逼到自己給自己做清宮手術...還..」醫生吞了下口水,像在回憶什麼極其殘忍的畫面,言語間拖著潮濕的寒意:「在麻醉的前一秒...還.還緊抓著從身體裡掏出來的殘肉...求我給他做DNA檢測...」

「到底是哪個Alpha這麼偉大啊?讓自己的愛人...要用這樣的方式自證清白...」

醫生心直口快幾乎說啞了聲,他知道自己言語過激,甚至早已超過職責範圍,可他從醫數十年,從沒見過一個人,或者說是一個孕夫,被折磨得如此不成人形...

那是活生生的人,一條命啊..

伶仃到已經掂不出斤兩的人,怎麼就沒人心疼呢..

醫生長長吐了口氣,「他的子宮現在就好比一個蜂巢,保不住的。趕緊聯繫他的直系親屬簽字吧,你們能等,病人不能等。」

張媽拽著醫生胳膊的手慢慢鬆了,她張大嘴巴看向手術室的大門。

記憶里總是有一個白白軟軟的小傢伙,從顧亦銘的身後伸出頭來,笑出兩個甜的發齁的小梨渦,將一塊握化的巧克力塞進她的手中:「嬸嬸,你吃,可甜了...」

從那時起,她就把小傢伙當成自己身上掉下的一塊肉來疼..

一晃數十年,她看著那個小小少年長大,從一個小蘿蔔頭長成一棵小樹,清雋挺拔,滿花園裡的花都沒有她的小公子長得周正。

而現在,她的孩子卻要在一個本該無法無天的年紀拿掉子宮,以後變成一個殘缺的人...

「嗚嗚..我苦命的孩子啊...這可怎麼辦啊...老天為什麼要對你這麼殘忍啊...」張媽抹著眼淚,哭腔冗長..

封閉而又安靜的走廊無法承受這般悽厲的哭聲,它讓人汗毛倒豎,它把人拖入深淵。

它用最腥的血和最燙的淚刻成課本,教一個人無能無力的滋味。

顧亦銘就握著那束玫瑰站在原地,鮮紅的花在四面悽愴的白牆中妖艷到接近詭異。

畫面諷刺的就好像他是不遠萬里而來的劊子手,手握那把沾肉帶血的利刃,親手插進愛人的身體...

玫瑰花上的人工露水似乎是混入了深夜的水汽,受不住重力一般一滴滴滾落在顧亦銘的手背。

像燒得火熱的淚,從皮表滲進骨骼燙傷成疤。

「苑..」

顧亦銘張了張嘴,嘴唇卻不受他控制地抖了起來,那個向來手起刀落,一身凌厲的男人,第一次手足無措的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醫生的每一句話都像是刀子,將顧亦銘堅硬的外殼剖開,對著男人最軟弱的部分捅上去,一刀一刀的凌遲成軟爛的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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