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程車在墓園旁的小路口停下,池洲在墓園附近的花店買了一束花。
買花是向諺擅長的事情,他不太會挑,花了很長時間才選到一束差強人意的白玫瑰。
他抱著包好的白玫瑰找到刻著向諺名字的墓碑時,一襲黑衣的中年女人站在墓碑前,低頭默默注視著上面的照片。
池洲走上前禮貌地打了招呼:「阿姨好。」
女人自上而下地打量著池洲,語氣淡淡道:「出院了。」
「嗯。」池洲將手裡的花放到向諺的墓碑前,被人仔細擦拭的石磚清晰地照出了玫瑰的倒影。
即使是高中同桌時期,池洲也不常和向諺的父母見面,只在家長會匆匆打過招呼。
從高中到工作,在池洲的印象里,向諺的母親是個事業有成的人,對向諺很嚴厲,妝容精緻的臉上很少有笑容。
站在兒子的墓碑前,一貫強勢的母親看起來憔悴了許多。
「抱歉最近一直忙著處理小諺的事情,沒有時間去看你,身體好些了嗎?」她的聲音有些沙啞,被秋日的風吹散,聽起來很虛弱。
「沒關係,已經好多了。」池洲低頭看著墓碑上的照片,黑白的色調比手機上的合照黯淡了許多,照片上的人卻笑容依舊溫和。
他用力眨了眨眼,浸濕的睫毛顫了顫,輕聲對身旁的長輩說:「請節哀。」
她愣了一會,眼眶迅速泛起紅,壓著喉嚨里的顫抖說:「你也是。」
*
秋後的風蕭瑟刺骨,花束的包裝紙被風吹得簌簌作響,墓園裡只有零星幾個前來祭拜的人。
池洲陪向諺的母親安靜地站了一會,聽她說著向諺小時候的事情。
「……他是很乖的,也很要強,我和他爸爸都沒想到他會不要家裡一分錢也要和你在一起。」
「但是他和你在一起的時候很開心,只是我們做長輩的放不下面子。」
她仰頭抹去眼角的淚水,深深吸了一口氣,從手提包里取出一個透明的袋子遞遞給池洲,「這是在現場找到的。」
事故的原因已經調查清楚,是貨車上用固定貨物的繩索突然斷裂,嚴重超載的貨物傾倒導致的失控。
在貨車撞來的瞬間,向諺朝右打了方向盤,他所坐的駕駛座遭到了劇烈的撞擊,車門完全變形,零件散落一地,送回來的遺物只有一個染血的平安符。
車禍遺留的物品本該交給池洲,但他意外失去了記憶,後續的事情都由向諺的父母操辦,這個平安符也就交到了他們手裡。
「謝謝您。」池洲接過平安符,將它小心地放進外套內襯的口袋裡。
這是他今年過年時和向諺一起去廟裡求的,原聽說是很靈驗的。
池洲按著貼在心口的平安符,向長輩告別:「我該回去了,下次再去拜訪您和叔叔。」
他將玫瑰花束留在向諺的墓碑前,踩著青石磚一階一階地往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