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這次你受傷頗為嚴重啊!”葉湛面露悲傷。
冷遙看了他一眼:“我受過比這更重的傷。”
“可是冷兄,你既然是以命搏命的生計,更需比常人愛惜身體。”葉湛轉向青婷道,“青兒,你說是不是?”
“呃?”
“青……兒?”
在青婷詫異的同時,冷遙極怪異的臉色重複著這兩個字。
“是呀!”葉湛笑道,“青姑娘看來年幼又可愛得緊,稱呼青兒最合適不過了!”
青婷笑了笑,她倒無所謂啦,看到冷遙臉色瞬間青了青,她心qíng又大好,愉快站起來:“葉大哥,我給你倒茶!”
“你既有那大志向,就更要愛惜身體。”葉湛斂了笑容,一臉正色。
“我知道。”冷遙悶悶回了句。
“不過你這次受傷,居然休養這麼久,倒也是好事!多休養也好,養養元氣。”
“是啊!”青婷端了壺熱茶進來,“沒見過他這麼好qiáng的人。傷還沒大好,就要練刀,幸好被我攔下來了。”
“這算什麼?”葉湛嘆了口氣,“前年冬天,他接了單生意,結果中了埋伏,全身上下連中三十多劍。這回的傷沒那麼重吧?可是就是上回的qíng況下,他居然硬是冒著功力反噬,把那事給做完了。做完之後,又不眠不休,馬不停蹄往這兒趕……結果半路暈死過去。他就那樣在雪裡躺了一夜,醒了繼續趕路……那次做的案子雖然轟動武林,可是他也傷了筋骨……”
葉湛的聲音嘎然而止,因為當事人和聽眾均已將目光從他身上移開。
青婷手裡拿著茶壺,在七八步外站著,震驚的看著冷遙,世上竟然有人如此不愛惜自己身體?難怪他這回受傷比上次輕,居然也會暈倒過去。他是在透支自己的生命啊!
一個連自己的生命都不愛惜的人,難怪會做殺手,視人命如糙芥!
青婷原是無法接受殺人的,當下本應該對冷遙更加疏遠。可是思及他的頑固和自nüè,又心疼不已。她望著冷遙,眼中便帶了重重的憐惜之色。
而冷遙聽葉湛提起此事,便有些不悅,但見青婷臉色變了又變,最後一雙眼睛晶亮亮的看著自己,似厭又悲,他心裡一堵,便開口道:“葉湛,你太多嘴了!”
他的聲音異常冰冷,葉湛和青婷都愣了愣。
三人都陷入沉默。冷遙是因為心裡發堵,青婷是因為心中憐惜,而葉湛則陷入沉思……
片刻,葉湛忽然擊掌,臉上笑得chūn光燦爛:“哈哈,冷遙,原來你看上青兒了!還說不是夫妻!我說你現在怎麼如此安分的養傷,又容一個女子與你相隨;現在竟然用這樣語氣跟我說話,原來你看上青婷姑娘了!你也有這一天啊,哈哈哈!可是……你想過沒有,你的身份,若是娶妻,只怕將來與妻兒互相連累!青兒又願不願跟你過著生死未卜的日子呢?”
他嘩啦嘩啦說了一大堆,才發現那兩人早已僵在原地。
冷遙耳朵里只聽見第一句。
你看上青兒了。
八
你看上青兒了。
你看上青兒了。
這話像是一記猛錘,無聲的敲在他胸口,卻震得他的腦海中電閃雷鳴;又似一陣颶風,chuī開籠罩已久的混濁迷霧,剎那朗朗烈日當頭,令人暈眩不已。
他看上她了嗎?
他看上她了嗎?
他二十年來只為復仇而活,身邊從未有過女人。可現在卻多了一個她。
他看著站在七八步外的她,一身湖綠襦裙,身材纖細,髮絲柔黑輕揚。她有些羞怒的看著葉湛,而把目光投向他時,便不自然的帶著幾分柔和。看著她劉海下閃亮的圓眼睛,還有那小巧俏麗的鼻與唇,他忽然覺得溫柔沁心。
連日來籠罩心頭那微微的焦躁釋去了,只剩下醍醐灌頂的了悟和漸漸滋生的騷動qíng意。
而她,一開始只是條件反she的羞怒於葉湛的打趣,還準備說幾句玩笑話。
可當她碰到他的目光,便驚呆了。他的雙眸似磁鐵,焦灼的籠罩著她。那平日總是帶著微微的冷漠和嘲諷的眸子裡,此刻竟是痴痴的凝黑。那痴中帶著幾分驚覺了事實真相後的頓悟,又含著巨大的不安。
他竟是真的喜歡自己了!剎那間,青婷看懂了他的痴痴眼神,少女的心只覺得悲喜jiāo加。這些日子來,說對冷遙沒感覺,是不可能的。在他救出她的那個晚上,她就仰視著他;而在辰州縣外密林中,看著他渾身是血再次暈倒時,她只覺得天旋地轉悲不自已。可是卻知道,他不能愛,不能親近,甚至也覺得,他是絕對不可能喜歡自己。他是武林卓絕的殺手,而她如此平凡,沒有美貌沒有才華。
可他竟然喜歡著自己。青婷只覺得在他痴痴眼神中,自己如被一團烈火炙烤,全身血液都衝到頭頂,臉上熱得發燙。
“我……我去洗碗……”她急急轉身,衝出門外。
冷遙腦子裡只有她方才通紅的臉,看起來又委屈又驚懼,不禁有些不是滋味。
“這就是中意一個女子的滋味?”冷遙似在問葉湛,似乎又在自言自語。可是語氣卻帶著幾分篤定。
他雖從未經歷男歡女愛,但數年來殺手生涯,卻也見過許多。可一旦想到自己是萬萬不允青婷離開自己身旁,便知道葉湛說中了。
原來這就是鍾qíng一個女子的感覺。
“你終於開竅了!”葉湛似笑非笑道,“我不知該為你高興,還是該為你難過?”
冷遙不做聲。
“你是武林頂尖殺手,仇家不計其數。況且你又存了那志向,若身邊有個女子,只怕互相拖累。可若是自此以後,有個女子照顧你,將來再為你誕下子嗣,為兄的確實為你高興。哎,真是兩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