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留下的有十來個人。雖然他們中的大多數以前都沒開過槍,可經過這次磨難後,個個拿到蟲族的武器竟是一臉喜色。跟著蘇彌過來的路上,甚至跟蘇彌一起gān掉了路上零星的工蟲。
蘇彌腿傷依然疼痛無比,只能用車上急救箱裡的麻醉針,在腿部打了少劑量局部麻醉,才能維持一瘸一拐的前行。這也令年輕人們敬佩不已。
然而勞工營周圍都有監視攝像頭,門口更是有兩名持重武器的工蟲守衛。蘇彌大膽的建議大家收起武器,佯裝被工蟲“俘虜”。這建議令年輕人們十分糾結掙扎,但最終還是聽從了她的建議——他們把衝鋒鎗埋在勞工營外某處,便攜武器則藏在衣服下面,然後在“逃跑”的路上“撞見”了幾隻工蟲,成功被驅趕進勞工營。一個年輕人把自己的棉衣給了蘇彌,讓她不被發現軍人身份。
進了勞工營,qíng況果然如蘇彌所料——由於守備減少,前幾天的混亂效果還有後續影響,工蟲們只是將他們都驅趕到營正中大片的空地上,沒有食物,也沒有取暖設備。然後便是長久的等待和沉默。
蘇彌不知道他們在等什麼。她靜靜打量著周圍地形——這片空地起碼擠了五百個人,周圍都是二層小樓。約莫十隻工蟲,扛著槍居高臨下守在二樓,足以威懾這五百隻羔羊。而傳說中的蟲族自己的居住地在北面,那是一片黑色的圓頂房屋,看不清是否有飛機。
蘇彌的手下們,慢慢在人群中毫不起眼的移動著。其實蘇彌知道,讓他們一對一拿著武器,去gān掉二樓的工蟲風險很大。但是她的時間已經不多了。被他們殺死的工蟲遲早會被這個人手緊缺的勞工營發現,到那時候,想反擊都沒有機會,甚至會引來更大力量的鎮壓。
而現在孤注一擲,或許能救更多的人。
所有人都移動到預定位置,等待蘇彌的指令。這時候,營外傳來車子的引擎聲——一隊工蟲進來了,他們押著一個渾身傷痕累累皮開ròu綻的男人。男人低垂著頭,看不清表qíng。
蟲子們竟然又押來了好幾十人!蘇彌定睛一看,心驚ròu跳——瑞貝卡、還有幾個眼熟的年輕人!他們藏身在巨石陣,果然被蟲族俘虜了!
卡洛呢?
蘇彌的視線緩緩移到被工蟲壓著跪在地上那個男人身上。看身形和破損衣著,赫然就是卡洛!
蘇彌握緊衣服中的手槍。
領頭的工蟲,一槍托砸在那男人頭上,頓時鮮血淋漓。男人哼都沒哼一聲,像死了一樣。只令空地正中的人類不忍心看下去。
“這個人類……”那工蟲首領用人類語言喊道,“褻瀆蟲族士兵的屍體,任何真神,都不可寬恕!”
緊接著,有隻工蟲將背上包袱扔在地上,一堆碎ròu骨渣般的東西,散落在那男人面前。
“我宣布。”工蟲首領道,“這個罪人,將是我們今天的晚餐。現在,你們認真看我進食。”冰冷複眼環顧一周,“今後,任何人想要逃走,與他相同!”
有人低呼一聲,滿眼淚水捂住自己的嘴。人群中的瑞貝卡等人忍不住想要往前沖,卻被工蟲的槍擋在身後。蘇彌只覺得心都要跳到嗓子眼,腿上的麻藥似乎失效,又隱隱痛了起來。
現在是不是最佳時刻?她問自己?
還是工蟲真正進食過程中,所有工蟲都被吸引了注意的時候,才是最佳時刻?
卡洛一個人的命,和所有人更大的活命概率,她該如何抉擇?
兩隻工蟲鉗住了半死不活的卡洛的軀體,工蟲頭頂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張嘴、低頭。
在這一瞬間,直覺決定了一切。蘇彌腦海里死一般寂靜,她舉起了槍,對準了那工蟲。
然而有人比她更快。
原本昏睡般的卡洛仿佛忽然甦醒,短髮遮住了他的眼,他滿是鮮血的嘴角卻慢慢彎起,依然是那個又譏諷又悲涼的笑容。淡淡的銀光一閃而逝,他和那隻工蟲,都一動不動。
幾乎沒人看得清他的動作;然而蘇彌已經看過他的身手——他不知又將刀藏在身上哪裡,躲過了工蟲的搜身——他殺了那隻工蟲!
蘇彌再無遲疑,瞄準瑞貝卡身後的五隻工蟲“砰砰砰”數槍!人群爆發出尖叫聲,蘇彌的手下們在此同時激動的抬槍she向二樓的工蟲們!而瑞貝卡和卡洛同時遙遙的看了過來。
混戰持續了十分鐘。
在蘇彌以往經歷的戰鬥中,雖不至於次次投機取巧,但更多憑的是智力和心眼,己方傷亡很小。然而上次在蟲族運俘虜的飛船上,她的身旁已經倒下數個熱血的年輕人。
今天,倒下的更多。
她靠坐在勞工營西面房屋的矮牆旁,瑞貝卡拿著從蟲族房屋裡搜出來的醫藥箱,一邊掉眼淚一邊為她處理腿上傷口。卡洛則半死不活的躺在她身旁,由人群中另一個醫生為他處理傷口。
“你應該躺著的。”瑞貝卡哽咽道。
蘇彌被她哭得自己也差點掉下淚來。然而她知道眼前這五百多人都指望著自己,她不能露出半點軟弱。
已經是中午時分。人群依然擠在空地上。與之前不同的是,地上有二十多具工蟲屍體,還有五隻工蟲被俘虜跪在地上。
人類屍體有五十多具。跟著蘇彌過來的十來個年輕人中,有大半都躺在地上。幾個約莫是他們的親人朋友,趴在他們屍體旁,無聲的哭泣。
蘇彌不敢看他們的死狀——她從來都知道勝利需要代價,可當這血淋淋的死亡一次又一次在她手上發生,她很難受。
但還是勝利了,五百來人都巴巴的望著她,期望這名女軍人,帶著他們回到天空回到聯盟。只是蘇彌的話讓他們失望了:“我們只能等待聯盟的救援。”